纪梦溪握着杯子手指收紧,唇齿也像一点点僵麻。那时绝望感触太凄凉太心痛,他几乎夜不能寐,不可思议还能走到今天,坐到她面前说起往昔事。这些年纪梦溪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时间是那个完整且没被割裂,他疼宠江南,肯用一生时间喝护她,后如愿娶她为妻,是他梦寐以求和乐融融。如果当年没有秦雪那场病,纪梦溪一定会和江南走到这一步。当年他没能去找她,那些长辈跪到他面前乞求,他早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那以后一年秦雪去世了,前一刻她拉着他手说:“梦溪哥哥,我觉得对不起你,我错了,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上我,直到死我才看明白。我去找过她啊,她很漂亮,我看出失去你她很难过。但我不后悔,即便是死,能跟你短暂一起也是好。我觉得我来人世走这一趟,就是为了遇见你,嫁给你,足够了。”
他确没有办法爱上她,这是他对秦雪没办法事,就像他没有办法不爱江南一样。
“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再站到你面前,那一夜你拉着我手,看到你哭我心都碎了,那一晚画面就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我,挥之不去,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你走那么决绝,定然恨死了我,让我既没勇气又没脸再出现你面前。但总想打听你消息,时间一天天过去,发现忘不掉,一辈子也忘不了。于是下决心重到你面前来,就从高院调到了这里。”
纪梦溪二十九岁,已经能高院当法官,可谓年少有成。却为了再与她相遇,甘愿调到中院来,江南还没想到他这样做有没有必要,就觉得自已人生里上演了一出TVB言情剧,情节烂俗,却从来没想过会自己身上发生。
江南迷乱了,回去路上一直失神,纪梦溪言无不,话已经说得十分明朗,就想跟她重归于好。江南盯着他,看他眉毛打结,心也跟着阵阵疼,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只觉得不可思议。五年来,她一直悲悯自己,以为是被人舍弃,原来不是,她是曾真被人用情至深过。可这个真相来得太晚,她设了那么长期限等着她至尊宝为她驾着七彩详云来,可是时间过去了,他没有来,她早已心灰意冷,不再寄情那些风花雪月,那个人反倒来了。
怎么办?
她不能给他回答,转首看窗外,一阵阵发懵,真跟做梦一样,哭笑不能。
纪梦溪也不逼她,伸手攥紧她手掌。温温道:“我知道这些年过去了,我突然跟你说这些很不像话,我不逼你做决定,要不要跟我一起。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当年离开,是逼不得已,我如今回来,是不能没有你。”
休息日街面上热闹喧嚣,从出来就一直堵,车子夹长长车流里走走停停,江南将车窗开得老大,夏初暖风呼呼破窗而入,将一头长发都吹散了。
她和纪梦溪曾有美好爱情,也确度过了美好时光,那时候他为她做什么都甘愿,笔记帮她整理,挂念她一日三餐,旷了课被老师点名,他再厚着脸皮去办公室跟老师求情,他人缘好,下到学生上到老师领导都很吃得开,谁人都卖他几分薄面。课任老师都知道她是纪梦溪女朋友,有时候被她调皮惹极了,叫出来就差点着她脑门叹:“江南,跟你家纪梦溪学学,那小子多聪明,你也争点儿气。”
江南从不想着争气,纪梦溪说了,不管她多笨,将来他都要她,将她娶进门好好疼爱,把她养得肥肥胖胖。听,多好海誓山盟,这样安乐时候江南怎么可能奋发图强,安逸使人落后,江南从没那样堕落过,像一块扶不上墙烂泥巴。
如果不经历那场波澜,江南现肯定不会当律师,不会工作也说不定。这么辨证一想,经受一些坎坷还是好,当年纪梦溪不要她,她年轻,有力气爬起身。如果是现,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她会夸下身来,什么都做不了,多可怕。反反复复不过是想算清楚当年和现有什么不同,终了发现有太多不同。
江爸爸打电话让她回去吃饭。
江南一早也是这样打算,晚上回家,明天和老妈去逛街,补足生活用品。现不想回了,一头长发跟疯子一样迷离眼眸,她到底是烦了。就说:“我明天早上回去,今晚去剪头发。”
林乐又来蹭吃蹭喝,愿意陪她一起,诱说手边有“发缘地”优惠卷,做好头发花少钱。
江南一心动,同意一起。
林乐一见面就问她:“受什么刺激了,你不是长发控。”女人总有一些小执着,没有道理,就像江南,偏喜欢留长发,像一种习惯。没想过剪短,据说也没勇气,一年年留下来,她自己也时常吵着烦了,要剪时候又总是心软姑息。
江南撩了一把,很随意:“留烦了,剪了吧,没时间护理,发梢都死了。”
林乐凑上来看:“也是。”向镜中看了一眼,问她:“弄个什么发型?”
江南不讲究,剪短就好,顺手抄起一本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