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这里已收拾了屋子，去了城里又要收拾一回，愈发叫我没脸住下去了。”

小黄氏一时也寻不出好说辞，只蹙着眉头歉然道：“总是我们怠慢了。”

“我因来了十三妹妹这里，就没把自个儿当外人才敢说这些话，若是十三妹妹也这样客气，我就真不敢这里住了。”

小黄氏无法，只得道：“既然这样，后儿你可一定要来。”

五奶奶点头，“本来就想着明儿去拜见长辈们。”

说了一会儿闲话，小黄氏起身告辞，明玉送到门口，她连说留步。到底还是将她送到外面，马车已经备好，目送马车远去，方和五奶奶说着话返回。

“你这位二嫂瞧着倒是好相处人。”

这一点明玉倒是赞同，比起阮氏和楚大夫人，小黄氏与楚二夫人已算非常和顺好相与了，明玉点头笑道：“二嫂和二伯母都很好相处人。”

五奶奶因着三太太和四太太缘故，对楚家事也不了解，听明玉这样说，不免问道：“那楚家大夫人和大老爷好相处么？我记得你们成亲，都是你大伯母上下打点吧？”

明玉点头：“是啊。”

倒不是不愿告诉五奶奶实情，实是想起那些事心里就堵得慌，楚云飞成亲虽是楚大夫人操办，可楚大夫人目不纯，明明并没有过继，偏做出已养她名下样子来。

五奶奶见明玉不再多说，也就没有追问，想到后儿去城里，“十四妹妹这么个样子，带上她也不晓得妥当不妥当？”

顿了顿道：“总之，我先问问她意思，她若愿意去，就细细叮嘱她一番。”

到了内院，五奶奶便去了明珠屋子。香桃扶着明玉进了屋，就说起听来话：“依着二奶奶身边跟来那些人所说，姑奶奶和大奶奶闹肚子，是因厨房将煲汤送错了。本来那汤是该送去三爷屋里……”

话没说完，明玉淡淡问道：“你信么？”

香桃怔了怔，才踌躇着道：“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啊，三爷屋里一个姐姐传出喜讯，大夫又说，那些东西平常人不适宜时节吃了不过闹肚子罢了，若是双身子，吃多了就会小产。三奶奶还没有生孩子，怎么容得下庶长子？三奶奶也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

这样说也不是没道理，嫡长子还没出现就有了庶长子，这是大户人家忌讳，正妻也容不得这样事。可吴氏即便不想叫那女人将孩子生出来，可以用高明没有漏洞手段，何必还留下这样明显把柄呢？

香桃想了想道：“可二奶奶为什么要特意提这事？不管怎么样，和他们都没干系。”

明玉叹了口气：“二夫人和大夫人终究是一体。”

这样一提醒香桃也明白过来，楚二夫人她们和大夫人闹翻后，一直扮演着调和角色，这一次事到底真相如何，阮氏都是嫌疑大一个，即便她自个儿也闹肚子。而现，楚云飞和大夫人暗地里已彻底闹翻，倘或再闹到台面上来，那就只剩老死不相往来结果了。楚大老爷不打算入仕，楚二老爷却已去京都候缺，还指望着明玉娘家关系网。这一点儿小黄氏今儿这么热情地和五奶奶说话便可看出来。

香桃想明白这个，脑袋里灵光一现，惊呼道：“难道大奶奶只是要三奶奶和三爷不和，姑奶奶却是无辜？”

明玉冷冷一笑，“大奶奶使了个一石二鸟之计。”

如果明玉也怀了孕会如何呢？就是没怀孕，楚云飞也气得不轻，即便吴氏不是故意，也会迁怒她。小黄氏又说三爷传来好消息，依着阮氏、楚大夫人为人，即便三爷登科，只怕家里也不会给予多少资助。官场上为官，少了家里资助，要想出头并不容易，初初需要不少银子打点。

三爷读书一事原是楚云飞提出来，可见楚云飞与三爷兄弟关系还不错，楚云飞不缺钱，他自己也要奔个前程，帮助三爷对他也有好处。可一旦楚云飞迁怒三爷，三爷手里无钱，又无人给予资助，即便步入仕途，要出人头地却十分艰难，这是其一。其二即便他有大才，后宅不宁，无心思读书又有何用？

三爷本来就没有什么，阮氏和楚大夫人还这样压着他……明玉忽地想到从前不晓得从哪里听来话——一旦坏事做得多了，就停不下来，因为得罪人太多，停下来就只有任人宰割份儿。

楚云飞已说此事他会处理，明玉道：“这事以后别说了，横竖咱们自个儿小心些，再说，那个家咱们也不一定还会回去。”

“可后儿二奶奶又请了咱们去……”

这个倒不必担心，“五奶奶是七姐姐亲嫂子。”

阮氏也还不想和她彻底闹翻呢，再说，是楚二夫人和小黄氏预备。

小黄氏回到府里，已是日落时分，下了车就去楚二夫人屋里回话。

“见到了陈家五奶奶，倒是个十分和气人，和四弟妹也很是要好样子。只是，那别院虽不算窄小，进进出出人却不少，我也说了许多叫她们回来话，没想到陈五奶奶也帮着四弟妹，说什么别院住着很好。话虽客气，只怕……”说到这，小黄氏神色一沉，“陈五奶奶昨儿就到了，只怕四弟妹也对她说了咱们家事。”

楚二夫人闻言也头疼起来，明玉终究是楚云飞妻子，他们夫唱妇随，楚云飞对二房倒是客客气气，可楚二老爷才从京都送了信儿回来，试了几次也没见着王大人本人，现如今还候缺。

小黄氏见楚二夫人半晌没说话，又道：“倒是后儿说定了要回来，正好胡夫人也要来，我就说咱们家要办个堂会。”

“这位陈五奶奶是陈家三房大儿媳妇吧？”

小黄氏点头：“是王大奶奶亲嫂子，儿媳已叫人细细打听过了，错不了。”

半晌，楚二夫人慎重地叮嘱道：“总之千万别再出什么漏子了！”

“菜单儿媳亲自安排，四叔请来厨子会做淮安苏州菜色，回来时已打发邱嬷嬷家去请戏班子，明儿一早开始预备，倒也来得及。”

“你大伯母哪里说了没有？”

小黄氏摇头：“儿媳回来就进来回话，还没来得及和大嫂、大伯母说。”

说到这儿，小黄氏声音低了几分：“大伯母还生四叔她们气，倒时候再……”

楚二夫人冷笑道：“你今儿出去才回来还不晓得，小四今儿回来了一趟，才刚走。那边到底如何我也不晓得，只是阵仗有些大呢。”

小黄氏闻言担忧起来，楚二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好小四是明白人，今儿回来还去瞧了小七，倒是很挂念。横竖咱们这个家也要不了几年就散了，眼下各自顾着各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