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爷吃了酒从外头回来,见四太太临窗独坐陷入沉思,桌上放着拆开信件,他走过来拿起四太太竟未发觉,又从头至尾细读一遍。舒骺豞匫
只因明珍出嫁,外头有些大事还需家里长辈爷们出面。大老爷任上,三老爷京候补,虽还有堂叔老爷苏州,只是都分了家,况且三太太素来瞧不起生意人,只得请了四老爷。
四老爷见王家聘礼如此丰厚,又是惋惜又是叹息,前儿还朝四太太念了一句:若不是十三不识好歹,这些东西就该是孝敬我了。”
四太太气不过,冷声回道:老爷想收,总要有能够收下资本!”
这苏州一代嫁女与别处不同,便是殷实富足人家,若多嫁几个女儿,倾家荡产也是有。聘礼丰厚,嫁妆也须得跟着提上去,没得到时候外人说起,倒不是嫁女儿,是卖女儿。
四老爷与读书一事上没建树,庶务上没能耐,被四太太这话堵得脸色涨红,自去纳小妾屋里解闷,几日不曾回正屋来。
今儿也不知怎鬼使神差就回来,偏还看到了这封信。正愁着没什么话好拿捏四太太,恰好借着此事搬回一局,故冷笑道:当初我要你应了我话,偏你怂恿着十三去得罪王家,如今我仕途无望倒也罢了,你瞧不上王家,王家还未必瞧得上咱们。这一户还不如王家,十三岁数不小了,难道要留成老姑娘?”
四太太原对这桩婚事十拿九稳,明玉虽是庶女,对方也是庶子。四太太给明菲议亲时,住姨太太家里,也曾见过那孩子,彼时那孩子已考了个秀才。庶女配庶子也算门当户对,四太太有这个意,便与姨太太打听,不曾想姨太太对那孩子满口赞许。
四太太与姨太太一母同胞,顾老夫人当年身子骨弱,顾阁老虽有几房妾侍,然他命中无子,老两口皆郁郁寡欢,四太太便是从小儿由姐姐带大。两人情分倒似母女,四太太提到这话,姨太太如何不明白四太太意思?
姨太太透了消息出去,那家夫人也请了保山找姨太太,因此才有了楚云飞送信一事。
那信是讨四太太口信儿,四太太这头答应了,那头却反悔了。
“不过是个秀才,你都瞧得上,这不是故意自个儿打自个儿脸面么?”
四太太正为此事心烦,听四老爷如此说,冷笑道:秀才如何?监生又如何?当初太老爷不也是由秀才一步步考上去?老爷瞧不上秀才,何不正正经经考个举人回来?”
四太太和四老爷为此理了几句,话传到陈老太太哪里去,气得陈老太太将四老爷请去才没闹起来。
这是四太太第一次为明玉议亲,原也没将眼光放得多高。且明菲要嫁去平阳侯赵家,明玉虽然是庶出,可却是明菲妹子,说起来明玉也并非高攀了。况且前儿姨太太信中,还说哪家十分满意,得了口信就要正式来说,眼下突然改变了态度……
顾妈妈自是明白四太太心头所虑,她也正是这么想,少不得又旧话重提:这门亲事不成,太太再寻好便是,奴婢始终觉得,十三小姐这么个情况还是不去京城好。自然这淮安、苏州也是没法子留下,大太太要回来,太太不如去求老太太出面,让大太太带着十三小姐去任上,让大太太帮着寻个好也一样。十三小姐是个极明白人,她自然明白太太这样做也是为她好。”
四太太头疼地扶着额头,眼底疑云阵阵,有些怀疑是京城那头也闻得了一些风言风语。这苏州历来便是商人游客来往云集之地,每日里不知多少人从外省赶来,又从这里离去。
顾妈妈虽心里也和四太太一个想法,为了宽四太太心,故意说道:王家自投顺庆王府门下,京城便如日中天,这件丑事便是那些人要说,也不敢说过分,还不是捡好说?到底对十小姐影响不大,何况七小姐又不是太太养得。”
“我何曾不是想到这些,才决定不改初衷,让十三也去京城,她们姊妹也好照应,贤哥去了京城也不必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然,我却高估了七丫头,觉得她聪慧,她却聪慧过了头,只能瞧见眼前风光,却不想想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