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见到季重莲的面便拜了下去,季重莲赶忙让琉璃将她给扶了起来,一脸关切道:“怎么才几年没见,你就成了这副模样?”
红英眼眶一红,撇过了头去。
季重莲面色一敛,眸中沉蕴着怒色,“是不是景德给你气受了?!”
上一次碧元来梁城时她就听说景德的老子娘正张落着给他儿子纳个妾室,这真是翅膀都还没有长硬,就想跟着学飞了。
红英可是她身边的大丫环,能够嫁给景德为妻,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除了没能给他生个孩子以外,红英有哪里不好?
季重莲这人尤其护短,自然见不得身边的人吃半点亏,如今红英这副模样,她是打定了主意要为红英作主的。
红英抹了抹泪,却是摇头道:“没有,相公对奴婢还好……”
“真的好?”
季重莲不信地看向红英,真正幸福的女人会是这个模样吗?
从前红英是多么水灵的一个人,如今才几年的光景,竟然被挫磨成这般模样了,她看着就觉得心酸。
“我听说景德的老子娘作主给他纳了一门妾室,可有此事?”
季重莲当时是让碧元捎了话过去的,让景德在娶了红英五年之内不能纳妾,可如今早已经过了五年,只怕景德的妾室早就纳进了屋里。
“也是奴婢不好,始终不能为他们老景家生个孩子。”
红英垂首低眉,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奴婢的婆婆作了主,就纳了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儿,奴婢瞧着那姑娘不错,是个好生养的,这不才纳了没几个月,孩子都怀上了……”
红英说到这里又开始掉泪,抬眼瞟到季重莲隆起的腹部,惊觉自己失了态,忙抹干了泪水道:“是奴婢不好,夫人如今怀了身孕,奴婢还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没好好恭喜夫人又要得一麟儿!”
季重莲叹了口气,又唤了红英来跟前,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我看你这模样实在难受,若是你想回到我身边来,我这里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夫人!”
红英一听这话便哭倒在了季重莲脚下,抽咽半晌才泣声道:“奴婢愿意回来侍候夫人!”
“好了,别再哭了,擦干了眼泪咱们好好说话。”
季重莲给琉璃使了个眼色,她赶忙上前挽起了红英,劝说道:“红英姐姐有什么苦处尽可以说给夫人听,你知道夫人性子最是宽厚,定会为你作主的!”
红英抹干了眼泪瞥了琉璃一眼,是个聪明知事的,怪不得能在夫人跟前当差。
七月天气湿热,瑛虹捧来了冰镇的酸梅汤,红英喝了一口润了润喉,这才坐在小杌子上给季重莲说起这几年的事来。
红英刚嫁给景德那会也是过了几年夫妻恩爱的好日子,可她这身子一直不争气,说什么也怀不上孩子,景德对他渐渐就有些疏离淡漠了。
后来跟着季重莲出嫁,再陪嫁到了庄子上后那日子更是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婆婆不喜,丈夫不爱,她只能一门心思将庄子给打理好,手上的帐目每个季度都是按时交到林梅那里汇总,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错漏。
可红英没有想到,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景德居然跟一个庄户的女儿眉来眼去地好上了,景德的老子娘便要给他纳了这门妾室,若不是季重莲从中压了一压,只怕眼下俩人的孩子都要出世了。
红英一边为庄子上操劳着,一边还要看着丈夫与小妾恩爱,心里怎么能不难受呢?
苦挨了好几个月,终于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红英也想清楚了,横竖自己生不出孩子,不若回到季重莲身边当差,什么情啊爱啊早在这几年的生活中都给挫磨殆尽,如今那个家她是丁点都不想再回去。
季重莲听了大怒,“景德他们母子俩竟然敢这般对你?!”
“夫人息怒,可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见着季重莲愤怒的模样,红英赶忙起身安抚着,只道:“奴婢眼下也想清楚了,实在也怪不得他们,哪家人娶媳妇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奴婢没有福分,又不想在那里继续煎熬,只得厚着脸皮来夫人这里求个恩典,让奴婢能够继续回去侍候您……”
季重莲咬了咬牙,眸中神色沉沉,“话是这么说,可他们不该在糟蹋了你之后还嫌弃你,我好好的将你送到他们手里,如今却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他们这是在打我的脸呢!”
“夫人……”
红英心头一颤,也知道听季重莲这一说是不能善了了,想了想才道:“夫人为奴婢出一口气就好,犯不着为那样的人折了福气!”
“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季重莲点了点头,又问红英,“你的行礼可带在身上了,还需要回去拿吗?”言下之意是让红英今日就住在这里了,再别回那个家。
红英回道:“奴婢行礼不多,都带在身上了。”
“那好,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别的不用操心,我自会让人为你打点一切。”
季重莲心头有些郁结,碧元的婆家她才发落了没多久,没想到如今又要处置红英的婆家了,女人的命真的就有那么不好吗?碰到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始终不离不弃的男人就那么难吗?
季重莲在感慨的同时也不得不庆幸自己的好运,从眼前来看,裴衍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能嫁得他,也算是自己的幸运。
季重莲正想让琉璃领着红英下去安顿,又听她道:“夫人,有一件事情,奴婢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季重莲眉毛一掀,“你先说来听听。”
红英这才道:“奴婢前段日子去府里与林梅对帐时,发现老夫人身边多了一对母女,之后才从林梅口中得知,那是老夫人的亲妹妹与新寡的侄女……这事本不该奴婢说道,但奴婢从花厅旁边路过时,却隐约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去上京城做什么二房,奴婢只怕是……”
红英说到这里担忧地看了一眼季重莲,她是知道裴母与季重莲不对盘,从前就搞出了个郑宛宜,如今又多了这新寡的侄女,怎么看都像是在与季重莲打擂台一般。
红英就不明白了,别人家的婆婆都希望家庭和睦子女孝顺,一家人和和气气,可裴母偏不这样想,尽要想给自己儿子塞些女人去,难道真要弄得家宅不宁才好吗?
虽然那是自己的侄女,可也是个寡妇,真不知道裴母是怎么想的。
听红英这样一说,季重莲的拳头猛然握紧了,她突然记起裴衍的来信中说起裴母到了上京城里,同行的还有一个江家的姨母,那时看信她便觉出了几分裴衍下笔的犹豫,还有那一滴点在信笺上的墨汁,就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或许裴衍是想让她回到上京城的,只是小田大夫说了诸多的顾忌她一股恼地又倒给了裴衍知道,所以才开不了这个口吧。
这样下去不行!
季重莲面色一凝缓缓站了起来,一手抚在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上,左思右想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回上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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