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看了大太太良久,终究是叹了一声,“知道你这做母亲心,我也何尝不想大丫头嫁得好?可你想过没有,娘家没有依仗,嫁到那些高门大户里可是好受?婆婆、小姑、妯娌、姨娘,哪一个又是好相与?单单是那看人眼色,就能把你给生吞活剥了去!”
大太太抖了抖唇,手中罗帕缓缓绞紧了,看向季老太太,涩声道:“芙儿她外祖家至少能帮衬着……”
季老太太也笑了,只是那笑中透着一种难言苦涩,“你也知道那是她外祖家,她是姓季,娘家人都撑不起门面,单单靠她外祖家能行吗?”
大太太咬了咬唇,还想说什么,季明惠已是开口道:“弟妹,母亲说得理,咱们丹阳也不乏青年才俊,还有几年时间可以慢慢地挑,再说咱们季家丹阳是名门望族,能够与季家门当户对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明惠说得对。”
季老太太呼出一口气来,想来是对季明惠这一番说辞很是认同。
大太太这人也没什么不好,只性子爱争好面子,总想着自己女儿能够高人一等,这一点老太太能够理解,可要高人一等也要看自己背后有没有资本,不然凭什么?
低门望高户,那之后吃苦日子也只有自己受着。
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若说从前,她或许也希望着季芙蓉嫁回上京,能够藉着这层姻亲关系,说不定季家能有再起之日。
可这一个月时间和季重莲朝夕相处着,看着她那恬静安然姿态,看着她孜孜不倦地抄写那一章又一章艰涩难言佛经,她欣慰同时也不免生了一丝怜惜。
到底是权势重要,还是儿孙们幸福重要?
这并不是一个无解题,关键是你心中怎么去衡量!
季老太太不能说自己真地豁达了通透了,但季芙蓉是她第一个嫡亲孙女,与她又是亲近,婚事上马虎不得。
“大姑太太,我也不是说丹阳不好,只是季家离开这么多年,这里人咱们毕竟不熟悉,上京那一头好歹有我娘家,知根知底人家不是要稳妥得多?我也是想芙儿好不是,老太太您说呢?”
大太太巴巴地望向季老太太,就是想她同意自己见解与看法。
丹阳与上京一比算什么,这里青年才俊,怕是到了上京后也只是汇入汪洋大海一只小鱼虾,能够指望什么?
季老太太沉了脸色,大太太这事上死拗让她心里已经生出了不悦,只淡淡地道:“这事后还是要问过大丫头,毕竟是她自己亲事,她想法和意见也很重要。”
说完之后不等大太太回话,季老太太又转向了季明惠,“大姑爷如今江浙一带人面都广着,你们俩口子也留心记挂着这事,有合适人家不妨说给咱们听听,这要看着、找着、比着,总会挑出个合意!”
这就是不顾她意见了?
大太太立时垮了一张脸,忿忿地扯着手中罗帕,季芙蓉是她女儿,她怎么会不为女儿打算安排,这事可不能由着老太太和季明惠去办。
大太太打定了主意,心中自然有了自己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