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莲抿了抿唇,“季”丹阳是大姓,她只随便一说,他怎么知道她是哪一家,过了这一关,今后再想见面怕也是不可能,她也不怕他会胡乱编排,再说这人看着也不像是会嚼舌根。
裴衍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不想衣袍一角却被攥住了,他诧异地回头,眉头一挑,“有事?”
“你……我告诉了你,按礼你不该自报家门吗?”
被裴衍犀利目光一扫,季重莲有一种向后缩手冲动,但她到底是忍住了,虽然她本来目并不是这个,但不排除采用迂回战术,稍微熟悉一分,有些话才能好地问出口。
“我吗?”
裴衍微微扯了扯唇角,“姓裴,按裴份你可以唤我一声小舅舅!”
季重莲猛然一惊,那只手不由弹射了回来,诧异地捂住了唇。
因为每期邸报内容也不多,她翻看得很,总觉得有种意犹未感觉,便央了石勇将往年邸报抄录一份给她看,历年来朝堂变幻官员任免等林林种种似乎都呈她脑海。
所以,当眼前少年报出这“裴”姓时她才会那么惊讶。
熟悉这里地形布局,又能出入内院如无物,又姓“裴”……这些种种只能让季重莲想到一个可能。
眼前少年便是族长七儿媳妇裴氏弟弟裴衍。
这裴氏姐弟父亲裴良英原也是朝堂中肱骨之臣,只因十年前一场文字狱被罢官免职,之后虽然被放了出来,但人生大起大落难免心灰意冷,裴良英留下孤儿寡母便郁郁而终。
裴家当时并没有被抄家,也算是薄有家底,裴良英过世后,裴夫人便带了一双儿女离开了上京,没想到辗转之后彭泽安了家,如今是与丹阳季家结了亲。
裴衍姐姐嫁给了季家族长七儿子季宁,如今膝下已有一子,也算是美满。
季家族长能够不畏流言蜚语,主张儿子娶了裴家姑娘,想来也是有胆识有远见。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说裴衍一表人才气度非凡,将来重塑乃父当年辉煌也不是不可能,裴良英虽已亡故,但其门下弟子众多,岂知他朝不会成为裴衍助力?
只是,裴衍当时也有五岁了,相信记忆犹,年幼时享荣华富贵,而如今却是……这样落差,对于曾经贵公子来说,他能够接受得了吗?
季重莲偷偷地瞄了一眼裴衍,冷峻眉,夙慧眼,仿若看透世间冷暖而略微翘起凉薄之意唇角,她都不知道对眼前裴衍究竟应该报以同情还是其他?
“你知道我!”
裴衍微微眯了眯眼,粉色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从季重莲面部表情可以看出,她不仅仅是知道他,恐怕也知道裴家事。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七八岁小姑娘,谁与她讲这些?
女子不摄政,要有多放纵溺爱她父亲才能将这些当作书本讲给子女听,亦或是反面教材?
裴衍自嘲一笑,看向季重莲目光陡然犀利起来,冷冽锋芒让她不由缩了缩脖子,双臂下意识地环紧了自己。
“裴家……舅舅……我只是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