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您养尊处优惯了。”柳儿一语道破天机,让李司工心中的疑虑尽去:是啊,她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自入宫虽然说是伺候人,可是哪里做过一点点的粗活?就算是翻动过的泥土,于她来说也同样硬如石头啊。
她倒底只是掌理修缮的司工,不是掌理营造的,不然她看看泥土的颜色也应该知道泥土是不是翻动过了;她不知道,可是尚宫局的宫人们却是知道的,她们在宫正手下少不了查事情的,当然懂得很多平常宫人不懂的东西。
可惜的是李司工把她们得罪的狠了,尚宫局的宫人们没有一个肯帮忙的;而李司工也恼了她们不肯叫她们过去看一眼,所以才会问了她相信的柳儿。
坑继续往下挖,可是往深里挖的话,以李司工的身手就要把坑挖大才成,而她力气当真是小得可以,所以挖得极慢;慢也就罢了,随便着力气越来越小,李司工的头上、身上就不像刚开始那样干净了,渐渐的她也顾不得了,只想把灰烬挖出来也好去洗洗。
想到洗澡她的眼前一亮,弄得一身又臭又脏,到时候她回房相信没有人会愿意陪在她身边,那么就算是她屋里被人动了手脚,她也能早早的收拾起来;于是她也就不在意身上的脏臭,虽然时不时的会吐上几口,不过吐啊吐啊的也就吐习惯了,最后她也就是感觉有些恶心,不会再吐出来了。
但是把坑底都清理干净了,又挖下去了有一掌深却依然是什么也没有;同时李司工越来越感觉那土是凝实的,根本不想是翻动的了。
她有些恼怒的唤过柳儿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竹铲子在硬土上的痕迹,柳儿淡淡的道:“这里没有呗。”她也不看李司工的脸色了,左右看了看一指旁边不远处的坑:“我想想,记得那个肯定有的。”她说完才看李司工一眼:“不可能每个坑里都有的吧?”
这话倒也对,可是李司工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早说?”累得半死,臭得半死后,被告知这里没有,换谁都会有脾气的。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一个柳儿听她的话,其它人支使不动的话,她真想一掌掴过去。
柳儿看她一眼很无辜:“大人,我哪里记得清楚啊。要知道,埋这个的时候可是晚上啊,就着灯光我又那个什么,大人,我根本就记不得了嘛。”
李司工一听头就大了:“那你说那个坑一定有?”这个柳儿哪里是个聪明的,分明就是个胆小怕事的糊涂蛋!
“奴婢记得那里是有的;”柳儿皱着眉头想了想:“应该是有的,我真得记不太清楚了。”
李司工瞪着柳儿半晌,然后认命的继续去挖了;她现在不挖出那灰烬来,她就死定了,现在只要坑底有灰烬就好,大不了就是辛苦些:辛苦比没有命好太多。
接下来李司工挖完一个又一个,挖得坑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了,挖得她欲哭而无泪;可是在柳儿淡定且认真的目光、语话中,她只能继续着她的挖坑大业。
日到正午的时候,柳儿唤李司工:“大人,我给你烧了水,洗洗吃饭吧;吃过再挖也不迟,奴婢想接下来就好挖多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必竟挖过不少了嘛。”她说得轻松至极。
李司工却看看天上的太阳:“我吃得下吗?”刚说完话,想到吃得再闻到自己身上的味儿,看到了一地的大肥,“哇”一声破功再次吐起来。
她看看自己挖得坑,心头默数,越数脸色越黑,最终她看向柳儿:“你埋了几个坑?”
“奴婢不记得了,大人你知道……”柳儿又是老话常谈,加上那一脸的认真,还真不容易让人生出疑心来。
“不记得了?”李司工的眼神变得凌厉,盯着柳儿道:“为什么,为什么?!”她猛然间明白了,自始至终柳儿都在骗她!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柳儿为什么要骗她呢?
柳儿是丽妃的人,而且她在宫奴院里空挂着一个掌院的名儿,却什么事也做不得主;有人喜欢做傀儡吗?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看错柳儿:那个红鸾有什么能让柳儿跟随的?
柳儿轻轻一叹,看向月亮门那里:“没有戏了,被看穿了。”
翠环和香梅走过来,看向李司工眼里都闪过不屑;翠环摇头:“我还以司工大人在挖第三个坑的时候,就会明白过来的;不想,让我们等到现在。”
“你们?!”李司工不相信的盯着翠环和香梅:“你们也——?”她是一个一个见得柳儿三人,可是现在她们三个站在她面前,听话就知道她们三人是知道彼此间和她做得交易。
换句话说,她在谋算红鸾的时候就已经被谋算了。
柳儿看着她笑了笑:“上屋抽梯之计。只是为了给大人找个好梯子,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呢;谁知道大人精明的如斯,居然一个梯子不放心一下子就找了三个之多;不管如何,大人您现在可是上了房的,而我们三把梯子,不好意思,要回归旧主。您,一切多保重哦。”
李司工一口气没有提上出来,加上累得虚脱,腿一软脚下一滑,头下脚下就栽进了挖的坑里;好在是她挖过的坑,深是深点、大是大点,里面还算干净。
摔得眼前金星直冒的李司工,这次吐出的白沫却不是因为恶气,是摔得晕倒了。
“挖坑要埋嘛,只管挖不管埋掉坑里也怨不得人啊。”香梅淡淡的加了一句后发愁:“这要让谁拉她上来呢?只怕没有几两银子打赏,没有人愿意接这个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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