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枫饿得狠了撑起身子捧过陶钵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虽是意犹未却知重伤初愈决不可暴饮暴食只得恋恋地把陶钵放下。
搛了一尾虾连壳嚼得“咯咯”作响蒲其慢悠悠地道:“身为赵国送婚使臣大梁城中座上之客沦落至此时乖运蹇确是时乖运蹇!”说着转过头来神光炯炯目光紧盯着杨枫象一个守候多时猎人终于现了猎物。
杨枫尚未缩回手臂一僵心里一颤背后滚过了几个冷战一种刀俎上鱼肉无助冷意包裹了全身。瞬间他眉梢一扬勉强提力拱手呛哑地大笑道:“失礼了!下赵国杨枫。隐匿踪迹情非得已实是不敬得很兄台见谅。”
蒲其笑了笑微眯起眼睛很小心地把手上残留一点饼屑啜吮干净拍了拍手一指船舱淡然道:“你刀舱板下。”
既已全身乏力杨枫也不忙着取刀瞥了一眼舱板涌起了一种哭笑不得感觉。这把刀还真是惹祸根苗。楚国符毒由李令一群人刀创追截上自己眼前这个蒲其想来也是由刀而辨认出主人身份()。
蒲其倾过身子把锅里残汤倒入一个大陶碗直控得涓滴不剩才舒直腰身满意地轻嘘了口气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掷与杨枫“收好了。”语气难得地郑重了些。
杨枫脸色一变惊疑不定。只一眼他便认出这是他贴身谨藏《墨氏兵法》蒲其趁着他昏迷时取了去这时却又还了回来用意何?他一边心念电转静静地看着一口口啜着羹汤蒲其一边拾起身上小包放入怀中就便摸了摸李嫣嫣那枚钗环下意识感到了一丝欣慰。
舔了舔唇边一点汤汁蒲其并不看杨枫慢慢地道:“你居然身怀墨门瑰宝看来传言你与元宗交相契厚是不假了。”
杨枫目光微微一缩沉定地问道:“蒲兄莫非与墨门有旧渊源?”
“渊源?”蒲其突然狂放地大笑起来重重把大碗顿船板上斜背过身子提高了嗓音语调极冷漠“渊源?我与他们谈得上有什么渊源?所谓墨门弟子不是死抠教条泥古不化便是数典忘祖争权夺利。哼助守不助攻守不也同样杀人吗?那《墨氏兵法》记载了多少守城利器哪一样不能杀人盈野。墨门中人凭什么认为攻方就是恃强凌弱天下可多是桀宋般横挑强邻暴虐之流。‘赴火蹈刃死不旋踵。’若是义之所倒也罢了。却偏常以一己私义而罔顾公义。钜子孟胜为阳城君守城弟子从死者百八十五人看似伟烈壮哉实则阳城君何许人?参与攻杀吴起戮及王尸逆臣。楚收其封国孟胜起兵与拒放言‘君有难则死’实以一己小义弃国之公义。又若钜子腹其子杀人犯法秦惠文王以腹钜子年老独子欲赦其子死罪腹钜子以墨子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行墨子之法不行王之命而杀其子。虽谓无私实以一己私法废国之律法。种种所为乃至于纲伦法纪荡然。”不知为何言语间似乎弥漫着一股苍凉之意。
杨枫听得暗暗咋舌。这蒲其一席话一柄刀也似锋锐訇然直破入墨家思想深处种种不足鄙陋之处。只怕便是元宗此也唯有瞠目无言以对。再看向蒲其时他目中含意已大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