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学堂这片儿地,不拘哪处,前堂后院侧厢,哪屋都有暖墙,十分舒服。所以冬天天大冻时候,学生仔们不想钻进冷呵呵风里去,便多是这里滞留,由服侍过去院里厨房领了午饭回来吃。六小姐贺明琼同学十分不幸被罚,就是那带到这里吃午饭。
别屋子里大多也有暖墙,只贺明玫西厢,唯一供暖系统便是炭炉子。她一进学堂简直就不想挪窝儿啊。
什么江南烟雨,大漠飞鹰,草原驰马,雪山巍峨,才几天,贺明玫就听他眉色飞舞着讲过了这四个地方,倒也听得十分有趣。
说到雪,老头儿很有些感慨,对贺明玫道:“看们这里下雪,白华华一片,厚厚一层,可是太阳出来一晒,就没了。知道离这里很远西边那里下雪是什么样吗?那里下雪是黄色,一粒粒硬硬,太阳越晒越硬,碎成粉也不会化,时间久了就成了沙,满地沙,大片大片黄沙。”
原来沙是天上下下来黄雪噢。
贺明玫觉得这老头儿十分有想象力,不过敢跟小盆友比想象力么?她笑眯眯道:“也知道有个地方,雪大片大片飘,到处白华华一片,厚厚一层,越积越多越积越厚,年复一年,都不能那儿生存,后那里只剩下了雪。满眼雪,永远都不化雪。”
“为什么永远都不化呢?”
“因为太阳不出来晒啊。”
简老夫子无语暗思,那不是雪山么
“还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天上下雪是绿色,象草籽儿一样,落到地上,就长成草,长啊长啊,长成大片大片草。那里地上,到处绿绿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绿。”
简老夫子奇道:“下草啊怎么知道雪山和草原?”
贺明玫:“不是讲过吗?”
“有这么讲过吗?”
贺明玫不理,家也加了一点想象好不好。她接着道:“还听说一个地方,天上从来不下雪,猜都下什么?”
“下什么?”
“下水啊。”
简夫子翻眼:“那不就是雨?”
“真聪明。谁说不是啊。那猜那些雨是酸还是甜?”
“酸雨?”
“是咸。那咸雨下啊下啊,地上水就越来越多越积越深,后,把山树田屋全都深深淹没看不见了,只剩下大片大片一眼望不到边汪洋大海。”
“小丫头,连海都知道?听谁说?”
“多鲜哪,尼尼就是从山那边海那边过来。”贺明玫拍一拍怀里尼尼,问道,“对吧尼尼?”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简夫子。
简夫子点了点下巴,下巴上几缕长须便也跟着飘了几飘,脸上露出原来如此恍然样子来,问道:“知道这小狗为什么长不大么?”
“为什么呢?”
“因为它胡言乱语信口雌黄嘴巴上象开了河。”忽然外面有个清朗男音笑道。语音未落,一道欣长朱色影从门口走了进来,正午阳光照他身上,有些模糊了他容貌,只看到那周身罩着一层暖洋洋光晕,和那光影中那张爽朗笑脸。
唐玉琦走进来,对着坐着简老夫子揖首鞠躬行了一礼,道了声:“简夫子好。弟子叨扰了。”
以简老夫子坐位置,他应该是早就看到唐玉琦吧。此时他撇了下嘴,一副不待见样子道:“谁是夫子,是谁弟子?”
唐玉琦听了,笑嘻嘻并不意,道:“可是想要弟子交些束修以正名份?”
简夫子便再翻了翻眼,傲骄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两,竟是老相识。
贺明玫尚对着凭空出现这五表哥呆呆,就见唐玉琦伸手抱走了她身上尼尼,揉着它脑袋问道:“塔塔,受连累了。跟着某学坏了没有,嗯?”一副完全没看见某就边上样子。
贺明玫忙站起身来,指着椅子笑着让道:“五表哥好,五表哥请坐。”
唐玉琦这才笑看着她道:“上次只脑袋贴榻上半歪着头看,这次倒懂礼貌了,又起立又让坐。”然后他又揉揉狗狗脑袋,道:“塔塔,是不是教某懂礼貌了?”
贺明玫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转身去倒了杯茶给唐玉琦,道:“五表哥请喝茶,还有,它叫尼尼。五表哥不要乱叫它,免得它这里分裂。”说着点了下尼尼脑袋。
唐玉琦问:“小东西,真叫它尼尼啊,这么叫它才分裂呢。可怜塔塔,受了某多少折磨啊。”
贺明玫顾不得跟他磨嘴皮子,只心里隐隐觉得十分不妥。因为天暖,今儿大伙儿都回去吃午饭去了,这会儿子只有她这儿和简夫子闲话,不知道这个表哥何事到访。“那个,五表哥,吃过午饭了吗?见过家太太了吗?”
唐玉琦撇嘴不看她:“自己作客没礼貌,以为别跟她一样吗。”一语了又转身笑嘻嘻地问她道:“唉,小东西,那马事儿,跟姑父说过了没有。”
贺明玫当然没说,当战马是那么好要么,要徐徐图之。但想起尼尼抚养权,便道:“催什么,正想着法儿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唐玉琦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不催不急,等着吃那热豆腐。”然后他稍凑近了一点儿,道:“等要来了马,保证带骑马去,到时跟姑姑姑父说去,定然教会跃马扬鞭。”然后他头挪离稍远点,歪着下巴怀疑地盯着她脸,带着抹考量意味儿道:“不会是那种胆儿小不敢学吧?”
贺明玫不吃这一激,不好意思地慢慢道:“其实是。”
被冷落简老夫子十分不满,用手指敲了敲茶杯,道:“也要喝茶。”贺明玫忙起身续上。
唐玉琦道:“简老夫子,弟子今儿个就这里跟着您老念书,请您老多多指教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