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摩诃将敌人打发之后,白摩诃笑道:“咱兄弟这几手粗浅把式,让真君见笑了。¤,”赵平安淡然一笑道:“黑白二兄的罗汉神拳将中印两国拳术精粹熔于一炉,当真令人大开眼界,贫道佩服不已,何来见笑一说。”
黑摩诃目光炯炯,忽然插口道:“贵国有一句古语,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真君武功,冠绝天下,如今见我兄弟练了一番拳法,是否也应投桃报李。”
赵平安眨了眨眼,笑道:“二位所言极是,只是如今可没有朝廷鹰犬来做练拳的靶子,贫道该如何回报二位?”黑摩诃笑道:“不瞒真君,我兄弟这次来寻张丹枫,本意是想请他帮我们应付两个大敌……”于承珠插口道:“你们见到我师父了?我师父师母可有什么说话交待?他们到哪儿去了?”黑摩诃道:“哈,张丹枫真是收得好徒弟。我们给你师父卖命,你连多谢也不说一句,就记得问师父。”于承珠小嘴儿一噘,手指头在面上一划,羞他们道:“什么卖命,你这是在天玄前辈面前露脸,我师父可不领你的情。”黑摩诃摇头道:“小丫头牙尖嘴利,我们是三天前来的,你师父当时正要离开。他叫我们也从速避祸,我们却偏偏留下来,要替他管管闲事。”白摩诃道:“他临行前教了我们一个应付那两个强敌的法子,但是却也未必有十分把握,如今有天玄道兄在此,哈哈,管教那两人撞个头破血流。”
赵平安微笑道:“两位道友过誉,能令二位感到棘手的强敌,贫道也未必应付得来。”黑摩诃道:“天玄道兄过谦了,适才我兄弟出拳之时,余劲四溢,房中劲气纵横,但道兄身周三尺之内,风平浪静点尘不起。单就这份功夫,我兄弟就望尘莫及。”于承珠这才恍然:原来刚才黑白摩诃除了演示罗汉神拳之外,倒有大半心思放在了赵平安身上。
赵平安笑道:“既然黑白二兄如此说来,贫道若是不出手,倒是显得失礼了。不知那两个强敌是何方神圣,何时会追到此处?”白摩诃抬头一看天色,道:“只怕现在已到了山脚下。”赵平安道:“好,那贫道便下山走一遭,二位若是想一观贫道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不妨在山腰静候。还不知那两人样貌如何?”黑摩诃笑道:“那两个家伙是阿拉伯人,真君一看便知。”
于承珠大为诧异,心道:“我师父常说,以黑白摩诃的武功,纵横天下,已是无敌,若以一敌一,他和黑白摩诃也不过是打成平手而已。瞧他们戏弄七名卫士,那是何等神通,他们还须惧怕什么强敌?”她本来还有许多话要问,给白摩诃一打岔,也只好忍住,随着黑白摩诃到半山一处视野开阔处准备观战。
赵平安大袖飘飘,脚下生风,不过片刻便到了山脚,定睛一望,果然山脚下多了两个怪人,这两人穿的都是黄绢长袍,搭着白绸披肩,束有头巾,高鼻深目,一看就知是阿拉伯人。更妙的是两人不但一般打扮,面目也完全一样,只是一个缺了左耳,一个缺了右耳。赵平安心头暗笑:梁老这个创意不错,两对外国双生兄弟做大对头,真是天造地设,妙不可言。
两个怪人动作似慢实快,转眼之间便穿过了山脚下的数处果林,到了山路之上,赵平安当道而立,稽首道:“两位道友请留步。”两人一怔,左首怪人道:“这位道长,有何贵干?”说的居然是中国话,虽然略显生硬,但吐字清晰,彬彬有礼。
赵平安袍袖一拂,笑道:“两位道友此行,可是来寻黑白摩诃?”左首怪人脸色微变,道:“正是。道长与那两个老怪物有何关系?”赵平安道:“非亲非故,只是今日贫道要还那两位道友一个人情,是以还请二位回返波斯,休要再行追剿。”右首怪人怒道:“好大口气!”两人纵身一跃,一挥左掌,一挥右掌,在距离赵平安二丈开外,就发出劈空掌来!只听得呼呼两声,掌力方出,地面便是尘土飞扬,就如大风席卷而过一般,虽未直接打到赵平安身上,但掌力威势已经煞是惊人。
这两个阿拉伯怪人正是一对孪生兄弟,大哥名叫阿萨玛,二弟名叫阿合玛,是波斯(今伊朗)王子所供奉的两位国师,足迹遍及欧亚,这次为了一件波斯的宫闱奇案与黑白摩诃兄弟有关,两兄弟追踪黑白摩诃,从波斯追至印度,又从印度追至中国,黑白摩诃胜不了他们,他们也拿不住黑白摩诃,双方武功在伯仲之间,用了大半年时间万里追踪,兀是分不出胜负。这两兄弟也像黑白摩诃一样,武功驳杂,学兼欧亚,他们的劈空掌便兼具有阿拉伯的外功和西藏密宗的柔功,掌力刚柔相济,收发自如,非同小可。
赵平安双袖齐扬,劈空掌力无声而散,朗笑道:“两位道友宅心仁厚,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力,贫道心领了。只是今日之局,势难善了,还请两位全力施为,也让贫道见识一下异域武学与我中华武功的不同之处。”
阿萨玛出掌无功,又听了赵平安的话,一声怪笑,用阿拉伯语对兄弟道:“哈,想不到在这里居然有这样本事的中原高手,咱们兄弟也得加把劲,不能让中原人小看了。”阿合玛应了一声,两兄弟心意如一,脚尖一点,倏地一左一右掠出了六七丈,接着从赵平安两侧迂回而至,各挥右掌,这次两兄弟都用出了九成真力,掌出无声无息,尘土不惊,但在掌心之处,却蕴含着远比上一次强劲百倍的滔天巨流。
赵平安神情泰然自若,双掌左右挥出,虚空接引,阿萨玛兄弟只觉自己刚猛无俦的掌力,就好像打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激起丝毫的反应。两兄弟心头一凛,脚尖点地,如同大鹰般腾空而起,换了一个方位,呼的又发出一掌,但是仍然如同石沉大海。
阿萨玛兄弟这才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深不可测!”他们的掌力未能撼动对方分毫,却又不受到对方的掌力反击。到底对方的本领如何,他们是一点也摸不到深度。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对方的实力是只可能在自己之上,决不会在自己之下了。
黑白摩诃携着于承珠在半山腰观战,看到赵平安从容化解阿萨玛兄弟的攻势,白摩诃忍不住惊叹道:“居然能那么轻松就化解了阿萨玛兄弟的掌力,这莫非就是天玄真君名震天下,号称能够‘化万物为己用’的天旋地转大挪移法?”黑摩诃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单就这一手神功,天玄真君便已立于不败之地。”于承珠眼光未到黑白摩诃的境界,赵平安与阿萨玛兄弟武功太高,交手时的奥妙反而不若方才黑白摩诃戏弄七大卫士那么容易窥探,但听得黑白摩诃赞叹不已,再回想赵平安在湖上飞身托举千斤大石宛若神仙的一幕,不禁也是心动神摇。又听得白摩诃道:“阿萨玛兄弟好像有知难而退的想法。”黑摩诃道:“待我激他一激。”
阿萨玛两兄弟能做到一国国师之位,武功见识,自然也是非同小可。三掌交击一过,两兄弟交换了一个眼色,双双纵身退出三丈开外,方欲开言,忽听得头顶上传来哈哈的怪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