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李广，只见他面色苍白，胸口一大片血迹，假若在林枫那个年代，兴许还能有抢救的机会，但如今在此荒山野岭之地，虽然不中听，但确实只剩下等死的份儿了。

林枫虽然是独生子女，但此情此景，难免亦感同身受，轻轻拍了下李亨的肩膀，亦在他身边缓缓弯腰蹲下。

李广虽然亦望着李亨，但双眸已然微微有些涣散，只是笑道：“大哥，做弟弟的一直没做过什么有出息之事，平日里也是胆小怕事，今日......今日终于做了一件自以为很重要的事情，其实甚是开心。”

“弟弟，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李亨见李广如此说道更是伤心，终于没忍住留下男儿泪，但见弟弟如今伤势如此严重，安慰的话说到一半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傻哥哥，人总有一死，能为救哥哥而死，我死而无憾。”往日都是唯唯诺诺的李广，此时反倒安慰起李亨，双眸微微动了动又望向林枫道：“只是......只是......”

林枫见李广已然连呼吸都异常困难，便帮他说道：“李广兄弟放心，你今日如此表现，足以证明你是一条真汉子，此前所做之事，我不会放入心里的，安心地去吧。”

李亨听闻不禁有些疑惑，转头望向林枫，林枫只是点头笑笑。

李广原本已气若游丝，闻言却突然有种回光返照的迹象，急问道：“林大哥你都已经知道了？”

“是的，原本我也没有察觉，但当昨晚石老爷说奇怪为何追兵能认准我们留下的痕迹时，我便怀疑我们当中出现了内鬼，此后我在路上便特别留意大家的表现，你虽然刻意隐藏，但还是被我发现些蛛丝马迹，而且我回想起从我们出发至今，你一直留在队伍的最后，是为了方便留下记号吧，只是因为之后我们改变了线路，即使你留有记号，追兵也非那么容易便找到，才让我们有了喘息之机，而我们此前弄丢的干粮应该也是你做的手脚。”林枫将自己的推论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李亨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只是转眼看到弟弟嘴里不时涌出的血红，质问与责备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广轻轻一叹，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林大哥。”

人死如灯灭，不管李广此前做过什么，林枫如今确实已经原谅了对方，只是最后问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这么做？”

“木须鲁许诺说只要做他的内应，便会重用哥哥......同时还会给我们一笔重金，林大哥当晚临时起义要离开部落，我来不及通知木须鲁，但想着一旦离开，回去亦只是重回苦哈哈的生活，而林大哥即使回去部落，想必为了让你帮忙作画也不会过分为难，便.....便就......”李广断断续续说了这么多，到最后已然甚感无力，只是张大嘴不断努力地吸入空气，但就如嘴边漏风一样，只剩气入，不见气出。

李亨听到这终于忍不住道：“弟弟啊，林大哥可是咱们的恩人啊，你怎么......”

李亨还待要再说，却被林枫一把按住，李亨不懂，因为他不知道在李广心中，最重要的便是他这个哥哥，虽然他也知道林枫是他们的恩人，但只要能让哥哥出人头地，做弟弟的就算背负骂名，也甘愿为其搏上一次。

在别人眼中你就是你，但在我眼里你便是全世界，一个更适用于恋人的句子，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在林枫脑海中。

两人再看李广，稚嫩的脸庞上还挂着微笑，但画面已然定格，就算全世界人都前来呼唤，亦再唤不醒少年的美梦，就让他安静地去吧。

林枫轻叹一声，留给李亨最后一点与李广独处的时间，返身离开，走到石运财身旁告知李广已死的消息，然后开始‘打扫战场’。

林枫先捡回长刀，再从黑熊头上艰难拔出长棍，穿回衣服，又望了望黑熊的尸体，原本打算割下熊胆，但想想自己并不会，而且也没时间做风干等处理，虽然有点可惜，便也作罢，只是割下了一双熊掌。

这时见李亨双眼通红的回来，知道定然已经埋葬好李广，林枫正打算上前再开导几句，李亨却蓦地趁林枫不为意，一手夺过林枫手中的长刀。

林枫一愣，便见李亨拔刀出鞘道：“林大哥，弟弟做出......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这做哥哥的实在无脸再面对林大哥......”

林枫一见这架势，便知道李亨接下来要说什么和做什么，立即怒喝道：“混账！把刀给我放下！”

弟弟重情，哥哥重义。

李亨何时见过林枫发如此大的火，一时竟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手下意识地一松，长刀入土，林枫踏前一步，一记右直拳重重打在李亨的面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