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上元三》
一曲长萧奏罢,见观舞楼上大放光明,原本靠前半躬着身子的唐离长出一口气,随即就觉整个身子疲累不堪,说起来,这连着大半月时间,他倒是从不曾好好休息过,刚才那番幻术歌舞又投入过多心神,此时大戏落幕,沉入骨子里的疲倦一体浮上身来,这滋味儿还着实是不好受。
“去,再给唐公子送一樽鱼儿酒过来!”,见唐离这番精力憔悴的模样,旁侧站着的杨芋钊顺手接过他手中的长萧,向一边专司杂务的小厮吩咐道。
“前些日子还不觉得,这事儿一停啊!人还真感觉身子实在是乏的透了”,这一开口说话,这才觉自己的喉咙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嘶哑了起来,揉着眉心说了这一句,唐离扭头间见杨芋钊也是额头细汗一片,眼色赤,遂轻笑道:“看老杨你现在这模样,只怕也不比我好上多少。说来这次能顺利成事,还多亏得你襄助,赶紧找个坐处好生休息休息才是。”
正在杨芋钊闻言欲要说话之时,却见厢房门看处,都阳侯府管家满脸激动神情的疾步走进来道:“唐公子,快随我去,陛下要见你!”。
“见我!”,随口应了一句,见旁边站着的杨芋钊闻言神色一黯,唐离跟上问了一句道:“陛下原话是怎么说的?”。
“陛下口诏,‘去,把下面操办歌舞之人给朕传上来!’好我的唐公子。你就快着点儿吧!这可是陛下召见!多少人几百辈子都修不来地机缘”,此时这管家简直比唐离都急,迭声催个不停。
“如此,杨兄,咱们这就走吧!”,唐离向杨芋钊一笑示意后,当先向厢房外走去。
“我!”。杨芋钊微微一愣,见唐离已开始动步。并没有再与他说话的意思,当即心中一喜,向身前这个满脑子古怪主意的少年投去感激的深深一瞥后,肃容正色随后跟去,边走,还不停整理着身上的衫子。
“山南拔解贡生唐离,参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等时候,任唐离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一上了观舞台,也只能面做恭谨的行参见大礼。
“平身吧!”,见上来的是这么个年不过十五六岁地少年,玄宗陛下讶声道:“噢!今晚这场歌舞竟是你操办的?”。边说着话,他还不忘向身边地都阳侯看了一眼。
“陛下,今晚这一切悉由唐离全权操办!唐离本是礼部贺侍郎亲点的拔解生,不仅才学好,音律也是极精的,实不相瞒陛下。臣原本还存着心思请他到府出任教习的!可惜呀!,至于后面那个,乃是臣远亲族弟杨芋钊,这次倒也做了些琐碎事情!”,此时的都阳侯心情大好,加之他已看出玄宗对这唐离大有好感,索性顺水推舟说上几句好话,只是在这等时候,他自然不会忘记。
站起身来的唐离见都阳侯已替自己作答,遂也不多插话。只是见身后拜倒的杨芋钊此时满脸通红。眼中更是雾蒙蒙一片,不仅心下暗自一笑。
“唐离!”。玄宗皇帝只觉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只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摇摇头再不多想,挥手间示意杨芋钊平身,他却饶有兴趣地向唐离开言问道:“幻戏及《秦王破阵乐》这些且都不说了,朕来问你,这最后两曲词是怎么回事儿?那词温婉蕴籍,却是上佳之作,尤宜歌女配乐唱奏,只是形式及曲调都着实古怪的紧!而且以朕听来,似乎这词与曲之间的配合仍显生涩,这又是什么缘故?”。
其时觐见皇帝,非得天子允准,是不能随意抬头的,否则就是“不敬”之罪。此时大庭广众之下,唐离自不能抬起头来四下张望,说起来,自刚才上楼到如今,虽然近在咫尺,他还真没能细细打量过这位皇帝陛下的真容。
不过这玄宗倒还真不负他梨园祖师爷的名头,开言不问其它,先上来的就是这么个问题。
听到如此问题,还真叫唐离实难回答,今晚最后那两词,一是晚唐韦庄的《诉衷情》、一是宋代欧阳修地《生查子》,他虽然因为个人喜好能记住这些词,但对于《诉衷情》、《生查子》该如何配乐却是一无所知,今晚所唱,实实不是原调,却不想一下儿就被这位精嗜音律的皇帝给听了出来。
正在唐离筹措着该怎么回答时,却听观舞楼上一阵脚步声响,随即就有一个翠衣侍女上前跪伏道:“启奏陛下,贵妃娘娘近日忧思成疾,现下实难奉诏起身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