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事若是拖下去,也不行。张易之是明眼人,知道箕州大变天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张易之自己和姜山都是官身,今天还能一起吃饭喝酒,明天各自身在何方,都是很难说的事情,又岂能拖得了?再说,姜山虽然对张昌仪有些怨怼,却远谈不上愤恨,女儿回家之后,他多半也不过是劝一劝,封信到张昌仪家里,将他詈责一番,然后便把女儿送回去。他可不会轻易就把“和离”两个字放到脑海里来。
张易之决定还是现在就说,这种事情拖得久了,难免夜长梦多。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姜山走过去开了门。门外是姜山的一个随使小厮,站在那里笑着禀道:“外面来了一名士兵,说是找张少府有事!”
姜山一听“士兵”二字,脸色一变。他知道,现在箕州城里敢到处乱走的,只有一股士兵了——武旦和太平公主的随扈。
联想到今天白天,张易之被莫名其妙地晾在驿馆的院子里好半天,姜山不免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女婿是不是和皇嗣或者公主之间,有什么龃龉。若是如此的话,可就值得忧心了。
张易之连忙走过去,笑道:“伯父不必忧虑,我去看看便是!”
姜山点点头,道:“贤侄小心!”他虽然并不十分喜欢张易之,看在小月的份上,却不能不关心。
张易之点点头,随着那小厮走出了姜府,来到门外一看,果然看见一个士兵正站在那里。
张易之见这士兵长相颇为陌生,便笑着拱手道:“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他之所以这么问,倒不是要和一个小小的士兵套什么近乎,只是想从他的话里,套出一点有价值的信息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张易之的心思,那士兵并没有搭茬,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就是张易之张少府?”
张易之看见他拽拽的样子,大为不悦。不管他是千骑还是飞骑的北衙士兵,总归都只是士兵而已,实在是没有什么资格拽的。要按照以前张易之那纨绔性子,必然要给他一巴掌再说。可现在,张易之肩负着很多的东西,知道冲动的后果。他只是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应道:“正是。”
“随我们来!”那士兵说道。
张易之这才意识到,那士兵的身后,夜幕中还站着另外几名士兵,同样是面无表情。
“这算是什么,抓捕吗?”张易之暗暗忖道。如果来的是一个人,他可以理解为相请,可是,眼前来的是好几个人,仿佛知道张易之能打,打算在武力上彻底制服他一样。
张易之知道反抗没用。这千骑士兵,都是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虽然个个都很高傲,却也有他们高傲的资本。张易之对一般的混混,能一个抵好六七个,对上千骑的士兵,一个抵两三个,恐怕就差不多了。何况,对方身上都有武器,而张易之自己却是两手空空。
当下,张易之再不言声,随着那几个士兵而去。那几个士兵仿佛都对张易之颇为忌惮,前后左右的把张易之围了个严实,仿佛唯恐张易之逃跑或者猝起难一般。
几个人走的路途,张易之倒是非常熟悉,恰是前往辽山县衙的路线。到了县衙之后,几个士兵并不进去,却径直领着张易之,向大牢行去。
张易之的心不由暗暗揪紧:“带我去大牢干什么?难道是要拘捕我?”
张易之想一想,实在是没有道理。他在这次剿匪大战这种,怎么说都是有功劳的,怎么反而要进大牢呢?再想一想之前,他好像也没有犯什么大错,除了——泡了几个妞。
“难道老太婆得知我泡妞,不乐意了?”张易之暗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