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在河北乃至整个中原地区,都算得上是极为富庶的地区了。≧多年以来,这里人才辈出,显臣云集,到了此时已经成为整个大周境内豪门望族最为集中的地区之一。著名的“五姓七望”之中的“博陵崔氏”就出于此地。这里看似贫瘠的土地上,散着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政治辐射力。
张易之一行人刚到定州城外,早已有人迎上来,将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引着来到了张氏的宅第。
张家在整个河北道只能算是次一等的豪门,但在定州,虽然排不进前三,却也是影响力很大的门第了。豪门自然有豪门的气派,张家的主宅本身占地有大约两三百亩的样子,内里分四房,其间屋舍众多,自不必说,雕栏玉砌、流觞曲水、亭台楼阁等等,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而又各有不同的风韵,不会给人重复的感觉。总之,这张家的主宅的确是一个很能彰显贵族气质的宅子。
张易之走进“自己”家中,第一次看见“自家”的院子,并没有被这种华贵的气度所打动,他反而在心里暗暗冷笑:“真想不到,有着这样一等一的豪宅,居然十几年内不让家人回来看一次,人情之淡漠,真是比一张纸都有所不如!”
也难怪他心有怨怼。当领路的人在前面指路的时候,无心之中,指出了二房的所在,张易之定睛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原来,二房所分到的屋舍并不少,而且每一间都是空在那里的!也就是说,这张家的人宁可让这些屋舍空着,也不愿让漂泊在外的亲人来居住,当真可以称得上“很好很强大”。
不出意外的,张易之和这一行人全部被带到了二房的屋子里住下。张易之注意到,这些屋子里面的灰尘之色并不明显,各式摆设虽然简陋一些,却也整齐。很显然,这二房的所在,早已被张家用作客房,凡事有客人都带到二房居住。
在这一刻,张易之还真是很想见一见自己的几位叔伯,看看他们面对自己质问的眼光,能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坦然?茫然,还是尴尬?
当然,张易之也不可能真的去质问他们。他知道,现在他所要接受的,便是这些人中某一个的荫庇,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的三年之计,他必须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只要自己真的达成了自己的三年之计,眼前这一点东西,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这天夜里,一如预期的,一场欢迎晚宴在张家的主宅拉开序幕。张易之当然也是客人之一,但他知道,他之所以在被邀请之列,唯一的原因是他和高延福等人一起来到定州。张家的人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陪客而已,并没有正眼相看。否则的话,他来到张家已经半天了,也不至于那边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尽管心中不悦,张易之还是准时出现在宴会的现场。他对于张家的宅子并不关心,从来没有想过哪一天还要回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但张家这次留下来的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不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将这个机会变成他飞黄腾达的开始。为此,他打定主意,对于自己的那些个长辈,既不讨好巴结,也不过分冷淡。
当张易之来到位于主宅的厅堂之时,里面的人还并不多,只有几个执事站在门口迎接着客人,张易之认识的张才恰是其中之一。
见到张易之,那张才走上前来,道:“五郎过来了?请随我来吧!”
然后,张易之便被领到了厅堂之内右边角落里的一个位置。尽管前面都是空空落落的位置,张易之还是很坦然地坐了下来,他既然已经决定淡然地面对张家人的冷漠,自然没有必要在一个宴会坐席这种事情上纠缠。而且,张易之所处的这个位置虽然偏僻,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人坐在这里,对于全场能够一目了然。
看见张易之丝毫没有怨言,甚至就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坐了下来,张才眼中闪过讶异之色。有些破天荒地,他向张易之躬身客气一句:“请五郎先安坐,等客人到齐了,宴会自然开始!”
张易之漫不经意地点点头。张才终于缓缓地离去,一边走,还一边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这个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