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有些委屈,扁了扁嘴,难得看到他,心里正高兴着,连带刚刚从王府带出来的阴郁也一扫而空。可是严恺之开口就是训责她,不免有些不服气,可反过来,其实他也是在关心她的,才会这么说的吧。
忽然,韶华心里又愉快了起来,扬起笑脸道:“没事没事,我福大命大,我阿娘说我命硬得很,别人伤不到我。”
方才看到韶华神情委屈,一副快要哭的样子,严恺之有些后悔,不自觉总是会对她说出狠话。倏尔,她不知是想到什么事,整个人又笑意盎然,再听到她那无厘头的话,严恺之只有哭笑不得的份。
于是,轻轻了叹了口气,“没事就好,往后遇到这种事……多带人出来。”本想叮嘱她别当出头鸟,一个小娘子逞什么能,可是想到往后再遇到这种事,可就没那么凑巧能遇到自己。严恺之忍不住打了激灵,立刻转了话尾,“没事就回去吧,这里人来人往,没得别让人看着,要回去告状。”
见严恺之的声音变得轻缓,韶华心里又是窃喜,又是羞涩,点了点头。
“对了!”韶华刚转身,脚还没迈出去,忽然喊了一句,转回头看到严恺之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俏脸一红,忍不住有些忸怩,“我、我还没、好好谢过你,不是,我阿娘说、没谢过你。”
再次听到韶华这结巴似的话,严恺之忍不住笑出声,“刚刚还伶牙俐齿,怎么又结巴了。”严恺之愉悦响亮的笑声让韶华立刻烧红了脸,她也不知道为何,一旦认真起来说话,就控制不住会结巴。严恺之看她局促不安,没再逗她,只道:“代我和二夫人说,不必客气,算起来,是你有恩于我在先,我这是应该的。”
韶华眼中的神采顿时黯淡了下来,嘀咕了一句:“只、只是这样嘛?”
严恺之不知是没听到她说话,还是不知作何回答,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两个人相对而立,却一声不吭,四周的气氛都有些凝结的趋势。严恺之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只是纳闷这小娘子的情绪怎么这么多变,一下子扬眉吐气,一下子阴郁不语,一下子又兴高采烈,一下子又垂头丧气。
严恺之想了一下,似乎有些通透,迟疑地开口:“对不住,关于令尊的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咦?”韶华猛地抬起眼眸,落在眼底的严恺之显得十分自责,韶华一下子就想起了弘方刚刚的话。
要说她完全不在乎弘方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希冀,还有些偏袒。如今,听到严恺之这么诚恳地道歉,韶华忽然觉得心中那份期待有些值得。正如她所想,他定然也有说不出的苦衷。
“方大人是个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清官,圣上命他查案,也是对他委以信任。只不过,方大人是个连皇亲国戚都不放在眼里的,我确实没有办法。”严恺之说的是实话,方有信曾经把凝华公主的小儿子给关起来,顶着压力还打了他十大板子,替百姓出气。结果,凝华公主除了一状告到御前,也别无他法。
“我知道,祖父也是清楚的,只能说运限不佳,命犯小人。”韶华摇头,表示没有责怪的意思。
“那就好,也代我向李阁老告罪。”严恺之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忽然松了口气。突然,眸里闪过一丝狡黠,“你不结巴了?”
韶华一愣,回过神,脸上又滚烫了起来,“我、我……才才不会结巴。”本想开口解释,结果越描越黑,她一急,手舞足蹈地辩解,乐得严恺之哈哈大笑。
最后,韶华索性赌气不开口。
严恺之把最近压抑的情绪都给笑开了,看韶华不悦的表情,温柔地笑道:“你该回去了,我还有事,不陪你闹了。要是没事,你可以来找兰芝说话,她经常在家里提到你。”
韶华眉眼顿开,“真的吗?”见严恺之点头,她马上又笑起来。
严恺之没想过韶华竟然是这么个爱笑的娘子,难怪兰芝喜欢和她在一起。“还有那名单的事,若你不愿意,只消说一句,我会尽力帮你的。”
韶华歪头一愣,“什么名单?”
严恺之皱眉,反而纳闷,“你今日来王府,不是为了世子妃的事吗?”韶华点头,严恺之道:“虽说继室的名声不大好,但世子爷是个不错的人,你可以考虑一下。”
韶华越听越糊涂,怎么从世子妃就跳到继室了,世子再好与她何干,她又不是想嫁给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三王妃奇怪的话,还有弘方对她戏谑的态度,韶华立刻明白过来,一时间,火气又窜了起来。
可是没等她开口,一阵脚步声,似乎朝他们走来,红菱立刻跳起来,拉着韶华就往马车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