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濛濛细雨在北风的狂啸下,像断了线的珠链,从天上散落下来,落在池塘里激起涟涟微波;撒在松柏之间,响起“啪啪”的声音。? ? ???
“秋入蛮蕉风半裂。狼藉池溏,雨打疏荷折。绕砌蛩声芳草歇。愁肠学尽丁香结。。。”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望着窗外的九曲连桥、青松古柏,双手合拍,轻声念道。这人身穿五爪金龙蟒袍,腰系镏金嵌玉玄黄带,白面短须,双眉紧锁,眼睛微迷着,神色中透漏这一种淡淡的悲悯之情。
这人吟罢之后,负手而立,直愣愣的看着窗外,嘴边时而还喃喃自语,不知道念道些什么。
这是金陵皇宫中的慈安殿,是皇帝李璟处理公务,接见释、道两家的浮屠、真人,外加吟诗作对的地方。这大殿及其宽敞,正中稍后放着一米来高的暗红梨花桌,桌子上铺着几张上好的宣纸,右上角还有一个方淡青色的石砚,一碟清水,一个笔架,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监,正缓缓的磨着磨。桌后是雕着金龙的拷贝长椅,左右扶手上还分别镶嵌这碧玉老虎,晶莹剔透,煞是好看。椅后是五尺来高的16扇屏风,画的既不是常见的仕女图、松鹤长寿图,也不是什么猛虎下山,金龙冲霄,而是一副温和恬静的乡间农作图,阳光普照,百姓或耕种,或采桑,还有三俩小儿在河边嬉戏,离他们不远处,还有几个女子在河边洗衣。图画之中,透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安乐气氛,或许人间净土,桃源仙境也不过如此。
桌子的前面两侧,各放有四章椅子,想是和大臣议事时,赏赐和大臣歇脚的。再往前去,就是垂帘的大门,两侧各有两个小太监,垂手侍立。
这是门外回廊匆匆又走过来一个侍卫,轻手轻脚的挑开帘子,和左侧小太监,轻声低语了两句,那小太监听明白之后,用目光示意他稍带,然后捏着轻轻的走到正在磨墨的老太监身边,又悄悄的说了几句。
那老太监眉头一皱,看了看还在喃喃低语的李璟,正要摇摇头,示意让那个侍卫再等一会儿。就听李璟击掌说道:“这写雨之词,竟是冯卿这最好,哎,朕思索了半天,粘短了不止多少根胡须,也是没比得过这词的了。”
那老太监轻声说道:“自古写雨景的诗词,多半愁思。现今,大唐百姓安康,虎贲之师不下数十万,陛下富有四海,安享天下,有哪有什么愁思呀,由此看,不是陛下写不好雨景,而是细雨不解陛下之心意。”
“黄皓,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呵呵。。。”李璟呵呵大笑,说笑间,又瞄了眼门口的侍卫,问道:“又有什么事呀?这陈觉一走,一天到晚,这些官员净是拿些鸡毛蒜皮的事过来烦我。”
侍卫躬身说道:“秉陛下,礼部员外郎韩熙载觐见。”
李璟挥了下以后,面无表情的坐回了御座之上,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不大会儿功夫,韩熙载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副卷轴,不知上面画些什么。韩熙载跪叩道:“微臣礼部员外郎韩熙载叩见陛下,交还谕旨。”
李璟百无聊赖的瞄了他一眼,说道:“请来吧,东西都赐给驸马。。。额,赐给五王爷了吗?”
“秉陛下,都已经送到驿站了。马王爷万分的感谢陛下的厚赐。”
上次宴会,李唐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即失了气势,又丢了面子,可是后来谈起诗画,论起儒家典籍来,李唐又大大的长了上风,马云不学无术,又贪杯好酒,不多时就胡言乱语,大大的丢了面子,至于赵普也是一知半解,往往支吾半天,或答非所问、或曲解其意。只有那个李节,还算有点文化,勉强更够说上两句。所以,李璟对这个不学无术的未来女婿,一点好感都没有,心中有时还暗自叹息,白白长了一个诗人的好身板,看起来相貌俊朗、文质彬彬,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粗鲁无礼的人,真是浪费呀。
李璟想到这里都暗暗提自己女儿不值,随口又问道:“他见了那些宝贝,是什么表现啊。”
“一副贪婪之像,拿着东西爱不释手,生怕弄破了一样。”韩熙载沉声回答道,似乎一点都没有体会到李璟话中的意味儿。
李璟不屑的轻哼一声,心中暗道:我就知道这是个样子,那个马云一定是个贪财的家伙,可惜这个蠢若猪犊的家伙,估计大字都认不了几个,哎,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那些名贵字画。
想到这里李璟就忍不住的怒火往上窜,不悦的说道:“回去告诉周宗,这下子不用在担心什么了吧。哎,真是。。。”他看了眼不卑不亢的韩熙载,把下面的狠话又咽了回去,这个人的才华也算不错的,只可惜不用再正途,整天不知道忙些什么,一年之中,也难得写几篇诗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