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还没回答我,她答应了你吗?”
耶律齐走到假山石边坐下,树叶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洪谨依着廊柱,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答应什么?你又想知道些什么?”
他倒很想走上前去,好好看清耶律齐此时的表情是不是如他的语气一样平静。
他的目光太过犀利了,耶律齐要咬着牙,才能不让自己别过头去。即使在这并不十分明亮的月色下,相距十步之遥,他依旧能够感觉到洪谨随着目光投射过来的强烈的压迫感。
他那种暌违天下的王者之气,仿佛是天然生成的,也是在无数个你死我活,杀人如麻的战场上辛苦磨练出来的,不像他,要时时刻刻鼓起勇气,伪装着自己,不会有示弱的表现。
“或者你,答应她了吗?”
耶律齐没有明说,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吗?
在这样寂静的夜色中,只有他和他,没有其他的人,不为其他的事。叔侄二人,为了同一个不能放手的女人而停留在这里,坦陈相谈,彼此知心,他知道他,他也知道他,剥去了白天所有的伪饰和围墙,似乎已经没有了装糊涂的必要。
若不去看他们头上那些沉重而富丽堂皇的头衔,说穿了,他们也只不过是两个为情所苦的很普通的男人罢了。只不过比普通的人多了许多不必要的,无法翻越的障碍。
“她不曾答应我,我也不曾答应她。”
洪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光一直看着耶律齐,虽然看不清他的脸,洪谨却能感觉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也陡然松了下来。
“若是你,你会答应放弃王位吗?不是远离,而是只在朝廷上做个好看不中用的配饰吗?”
“我……”
耶律齐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说“我会答应”,可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却突然发觉那个简简单单就在嘴边的“会”字,却是那么难以出口。
“我不知道。”
他与洪谨不同,这个汗王之位,是他的父王留给他的,他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说不坐,就不坐呢?
真容甚至从不曾认真地问过他这个问题,也许在她的心中,早已明白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也或者,她根本就不想要他的答案吧。
洪谨一直注意着他,自然明白他刚才的犹豫,吞回了什么不理智的答案。他没有意气用事的说出那句“答应”,或许真容说得对,耶律齐已经长大,是该放手让他高飞的时候了。
“齐儿,你说假以时日,若是我坚持,她还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让我来告诉你,她的答案吧!”
不过三日之后,洪谨就知道真容的答案:指婚。
虢国夫人救主有功,特赐为摄政王侧妃,择日举行大婚之礼。
手中捧着那道金灿灿的圣旨,管家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爷,这个,这个该怎么办呢?”
“就依她的,准备婚礼吧。”
为何王爷一点点着急的样子也没有,反而是一幅好整以暇的样子,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期盼。王爷中意的不正是下这道圣旨的,王宫里的那一位吗?什么时候却变成了玉姑娘?
“对了,准备的周全些,挂红结彩,全部要按正妃的仪式准备。……也许我这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也说不定。”
“王爷……”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快去准备吧!”
耶律齐,你想看热闹,坐收渔翁之利,我岂能让你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