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我带你去。”秦夫人扶着腰站起身,咽了咽口水,“省得看着东西不能吃遭活罪。”
紫彤道过谢,和她互相搀扶着进了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也很黑,只有拐角处的墙上点着盏桐油灯。转过拐角,往前直走了一会儿看到一扇徐掩着的门。里面灯点得很亮,热腾腾的水汽夹着一股隐隐的微酸味道从门里头飘了出来,味道腥得让我一阵恶心。
还有人在嘀咕:“他是人身,为啥还好吃好喝供着?”说这句话的是店里的伙计,“要不冒点险,咬一口就能登极乐。”
“好,你去,跺跺脚灰飞烟灭。”老板娘答。
紫彤寻思着这里可能是厨房,老板娘正在收拾鱼。边琢磨边走过去想推门,手刚接触到门板,眼睛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冷不丁让她全身一个激灵。
房间里,老板娘和店里的伙计背对着紫彤,正蹲在木盆边收拾东西,就像收拾鸡鸭鱼一样。
但透过弥漫的蒸汽,紫彤看到那些被他们收拾着的东西是头。
人头。
一个个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很完整。有的眼睛紧闭,有的眼睛微睁,被热水一泡皮肤微红,那种奇特的微酸的肉味从里头一股脑地散了出来,刺激得紫彤胃里一阵翻腾。
紫彤伸手捂住秦夫人因惊恐张大的嘴巴,正想转身,忽然看见明月直挺挺地躺在角落里,身上乱七八糟地搭着些乱头发碎皮之类的东西。担心他们对明月不利,紫彤强迫自己继续朝里看,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只见老板娘和伙计手动得飞快,将人头上的头发眉毛胡子一把一把扯下。再把褪完毛发的人头往水里一滚,拿出来时人头便变得白生生的,像个白白的大萝卜。
随手一甩,把那“白萝卜”一甩,落进另一个木盆时,人头眨眼间变成了胖乎乎的鱼头。
“这仗再打十年才好,”老板娘捞起盆中漂浮的头发随手丢到不远处明月身上,“三天炖五百多个鱼头呢。”
紫彤看着她那道纤瘦的背影,只觉得头顶悚然发麻。
“五万个鱼头也比不上一口神仙肉。”伙计也捞起一把头发扔到明月身上,“这东西,不能吃剁不碎,也配叫大妖。”
站起身,老板娘扭了扭腰:“也不是没办法。会赖在咱们客栈,说明那人伤得不轻,还带个累赘。先吃点东西,去碰碰运气。”
紫彤没再敢继续往下看。转身搀着双腿发直的秦夫人往大厅挪,脑子里乱得跟团麻似的。
刚转过拐角,身后木门吱呀一声响,一阵脚步声传了上来。
加快脚步跑进大厅,紫彤呼吸一窒。
两口铜锅还咕噜咕噜地开着,锅中央煮的哪里是鱼头,分明是两个人头。已经被煮掉了皮,四只黑洞洞的眼眶,脸上的肉残缺不全,沾着白乎乎的豆花碎。
吃饭的人统统趴在桌子上,似乎失去了知觉。
紫彤想加快步子跑回自己的房间,旁边的秦夫人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硬得犹如木头。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吓疯了,一步也拖不动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紫彤把秦夫人往柜台后那个黑黝黝的酒桶后一推,自己也钻进去缩好。
随后老板娘和伙计就进了大厅。
紫彤只觉得额头上的汗泉水似的涌了出来,她紧紧捂着秦夫人的嘴一声不吭。
走到那群脚夫身边,老板娘伸手按了按其中一人的后颈,笑吟吟地对伙计道:“骨头都化了,一定好吃。”说完口中突然伸出一根大指拇粗,半透明的长管子,直□□那人的脖子,然后一股红红黄黄东西顺着管子涌进她的喉咙。
眼见着那个被害者的身体就瘪了下去,没多久就瘪成了一张皮,就像一个被吸光奶的牛奶包,只剩人头好端端的放在桌子上。
“神仙肉更好吃。”伙计嘀咕,也从口中伸出一根管子插进另一人脖子。
不敢动,不敢呼吸,眼睁睁地看着老板娘和伙计吸了七八个人,走到秦先生和老妈子面前。这时身边的人突然站起身,举起酒桶往外冲。
等紫彤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秦夫人大声吼着:“死妖怪不准碰我先生!”高举酒桶冲到桌边,朝老板娘头上一掷,把老板娘和伙计吓了一跳。
趁这个功夫秦夫人把秦先生往肩膀上一扛,埋头就跑。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紫彤跳起身把一个酒罐往伙计身上一砸,不知道砸没砸到人。也管不了这么多,拔腿跟在秦夫人身后就跑。没多久居然晕头晕脑转回了自己的房间面前。
这时候不远处响起了阵细细碎碎的声音。
紫彤急急忙忙打开门,招呼前面的秦夫人:“这边。”
秦夫人猛地刹住脚,转头随紫彤一起冲进了房间。
锁上门,飞快跑到床边摇晃沧海:“老板!妖怪!”
“嗯……”沧海的身体被汗浸得精透,脸色蜡黄蜡黄的。没有醒,只是痛苦的皱了皱眉头。
唰唰唰……
门板上传来了阵爪子挠门的声音。
“他没知觉,千载难逢的机会。”门外有人道,喜气洋洋的音调,是伙计。
“天意。”老板娘的声音里也洋溢着喜气。
一下子慌神了,紫彤强迫自己用最冷静的目光扫视四周,看见了沧海的佩刀“村正”。
她冲过去抓起沉甸甸的刀使劲一拔,刀刃出鞘,一股迫人的寒意骤然散开,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就听门外发出凄厉的两声怪叫,像极了野兽负伤时的声音。接着细细碎碎的声音飞快地褪了开,最后再也听不到半点杂音。
将刀鞘插在门栓上,紫彤紧紧握着刀坐在床边歇气。有这把妖刀的煞气镇守,那两只妖怪应该不敢进来。
见危险暂时退去,秦夫人把秦先生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哎呀我滴天……当家的……你快醒醒啊……”
秦先生躺在她身边,从外表看没什么异样,但秦夫人一推,他的身体便诡异地一弹一弹,就像一个装满了水的热水袋。
秦夫人已怀孕五个月了,刚才见秦先生有难,她竟然能挺着大肚子扛着秦先生这个大胖子健步如飞。紫彤对她满是敬佩,安慰道:“秦夫人请节哀,地上凉,你先起来吧,孩子要紧。”
“什么节哀!”哭得红彤彤的眼睛恨恨地瞥了紫彤一眼,“我先生还有气呢,不许咒他。”
听她这么说紫彤走过去,蹲下指在秦先生鼻间试探一下,果然还有气。再壮起胆子捏了捏他的手掌,软软绵绵的,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难道说刚才那些人被吸食的时候都还有气,全身骨头都化了,身体活活被人吸干,是什么感觉?想到这全身寒毛一竖,急忙回到床边握住沧海的手,祈祷着沧海说的接应早点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