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洗到一半,就依稀听到外边搓牌的声音,她本是怕自己太过分,竟能蹭住到偶像家,眼下看来,自己显然是最收敛的那一个。很快地,她迅速洗完,套上了阿清的运动服,正想着怎么弄干头发时,已经有人敲开门。
阿清探头,递了个吹风机进来。
佳禾诧异看着她,还是说了句谢谢。
阿清笑:“要好好谢我哦。我是短发,从来不用吹风机,这是刚才出去买的。”
佳禾更不好意思了,立刻多说了两句谢谢。
阿清忙摆手:“说着玩的,别谢我,是易老师让出去买的——”还没说完,吴志伦那边已经咳嗽了两声,示意她赶紧回去继续。
佳禾接过吹风机,关门插上电源,整个洗手间立刻被嗡鸣声充满。
洗手间有一整面墙镜,已经蒙了厚厚的一层雾气,她边吹头发,边伸手抹干了一小块,倒影出自己热得发红的脸,怎么都觉得不真实。
简单的热水澡,热闹的麻将战场,像是普通的朋友聚会,地点却太令人错愕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挤出个自然些的笑脸,才收拾好一切出了浴室。
楼下客厅俨然成了棋牌室。
吴志伦有意提点:“阿泽在楼上。”
乔乔顺水推舟:“佳禾同学,麻烦你上去帮我说声谢谢,说我下次做东请大家吃饭。”
阿清立刻补充:“编剧,易老师还没睡。”
只有吴志伦的助理没说话,显然是被牌面打击了,连分神都不愿。
明晃晃的客厅,热闹闹的牌局,她就这样,成了被人轰赶的对象。
佳禾闷了一下,磨磨蹭蹭地看了会儿牌,也没人搭理她。算了,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和主人打声招呼,她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起身上了楼。
原木的地板,软绵的拖鞋,走上去没有分毫声响,却更显得局促。
好在二楼的格局很清爽,只有一间房是半敞着门,依稀能听见易文泽的声音,免去了她找寻的尴尬。她站定在门口,从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外边的露台,雨势未减。
她敲了下门,叫了声易老师。
易文泽似乎在打电话,说了句进来,就立刻又低声和那边交谈。
她犹豫了下,推开门。
宽敞的书房,几个壁灯都打开着,一室明亮。右边整面墙一半是书架,另外一半则被打成了CD架。他就坐在露台边,身子陷在黑色沙发里,轻揉着眉心,抬头看了眼佳禾。
此时,音乐正好跳到forever,Stratovarius主唱的低沉嗓音,填补着书房的每个角落。
“天楚,”易文泽忽然对电话那边道,“我的新曲子不是很适合你,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如果你一定要的话,可以找麦姐商量,不用特地电话我。”他说完,又静听了会儿,依旧按揉着眉心,神色添了些无奈:“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这里还有客人,不多说了。”
佳禾尴尬地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凝神听那首曲子,让自己分神。
直到易文泽挂了电话,她才笑着问:“你很喜欢Stratovarius?”
想了很久,才找到这个话题来转移注意。
“很早就开始听他们的歌,渐渐成了习惯,”易文泽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拿起花茶壶,给佳禾倒了杯茶,“芬兰是个气候阴郁的地方,不过也是这种氛围,造就了这种纯粹的金属乐。”
佳禾问:“你去过芬兰?”
易文泽点头。
佳禾汗颜:“那里的自杀率很高。”
他沉默了一下:“是,通常高发期是在春季,因为冬天太难熬,很多人经过漫长等待后都有了深度忧郁症。”
好像……话题有些不对。
佳禾想起他刚才挂得那个电话,还有现在的这些言论,在这样阴郁绝望的背景音下,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她握着茶杯,沉默了很久:“其实,被背叛没什么的,我也经历过。”当然不能和离婚相比,但这个圈子这么开放,估计性质也差的不多。
易文泽轻扬眉:“顾主编?”
佳禾低头看茶杯:“嗯。”
真是牺牲自己劝导偶像了,可本意是想说些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却都是些被人说烂的话,什么时间磨平一切之类的,说出来也没什么实际作用。
就在她无以为继的时,易文泽忽然叫了一声佳禾。
她抬头,疑惑看他。
那双眼睛里尽是细碎的笑意,温和地看着她:“你是想安慰我?”
佳禾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无措,眼睛胡乱扫过花茶壶,立刻伸手拿起来,走到饮水机旁加水:“不是,我只是忽然想到。”
易文泽笑了笑,没说话。
她把花茶壶放回到烛台上,给他的杯子添了些水,回身递给他时,才发现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