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倒也不算什么困难事儿。
柘城不过是一个小城,和现代的县级城市差不多,人本就少些,若不是名儒钱洪生在此处,或许人会更少些。
赵普翻身下驴,鸢歌始终坐在驴子上头,容貌几乎与五年前并无半点差异,别说是说成赵普的妹妹,就说是赵普的侄女,估计也有人信。
毕竟那会儿的百姓生孩子普遍偏早。
赵普牵着鸢歌进城基本上没有什么困难,除了几个大兵多瞟了几眼水灵灵的鸢歌之外。
所幸赵普在常州的时候也曾经当过亲兵,跟这些人打起交道来并不算太困难,随便聊了几句给点银子买酒喝,也就了事了。
直到过了城门口,赵普才替自己捏了把汗,因为他随手一碰,发现鸢歌手中紧捏着匕首,对着几个兵哥竟然起了杀心。
幸亏好答对就过来了,不然还得生出祸患。
鸢歌收好了匕首,就像这衣袍有机关一样,转瞬的功夫,浑身都没了半点硬金属的感觉,鸢歌就像一只无害的猫,趴在驴子的背上,一双眼睛却仍有几分冰冷和谨慎。
“要是累了,你就睡会儿。”看着鸢歌的大眼睛,赵普始终有几分怜悯,对她说道,“这一夜你基本上也未曾合眼。”
“兄长不必挂怀。”鸢歌低声对着赵普说道,“以前在枢风阁的时候,有次逃脱不慎被一方军阀抓住,我受那牢狱之灾,一连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眼皮也硬撑了三天三夜,鸢歌不到昏厥便不会开口。”
柔弱的小人儿如此刚毅的话语,倒让赵普有些发馈,想对着小家伙安慰上几句,却只能砸吧着嘴,毕竟,这样凶悍毕露的小家伙,是不需要任何人安慰的。
或许做探子本来就该是这样。
只不过赵普这个探子当的有些太轻松了。
鸢歌在驴子的背上指路,赵普则再地面上牵着驴子,按照鸢歌的指点,四处找路。
“三千馆?”
赵普抬头看着面前的门第,不免有些讪笑。
鸢歌低声道,“钱洪生乃是当代名儒,而之前却有一次受辱。”
原来这钱洪生原先所在的私塾先生并不看好这人,幼时写文,那私塾先生挨个指点,说是在座有一儒生文入黄金,另一儒生墨值万银。
到了钱洪生这里,少年的钱洪生兴致勃勃的将文章程了上去,那私塾先生只说,值大钱三千。
还是铅铁所制成的最不值钱的大钱。
一时间满个私塾皆是一片哄笑声。
唯有钱洪生自己,从那天起,记住了私塾先生的这番话。
也正是从那天起,钱洪生给自己取了个号,号三千。
这三千馆由此得名。
从此出身贫寒的钱洪生发愤图强,十年过去,当年文如黄金者参军步兵,墨值万银者劳碌市井,唯有钱洪生一人做高官效忠于朝廷。
听闻也是在后晋兵溃的时候,以一身官职殉国。
可怜这人重义,却偏偏生错了时代,效忠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