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独自一人在书房中踱着步子,他的脑海中却思绪如飞,一直在想为什么王悦会牵扯到私盐的事情。
忽然,王导眼前一亮,登时联想起前两天的圣旨一案,先是圣旨一事牵扯到了庾亮,紧接着私盐一案牵扯到了自己的儿子王悦,这两件事看似是两件毫无牵扯的案子,但只要细细一想,就不难发现,这两件案子都和一个人隐隐有关,那个人就是太子司马绍。
庾亮是太子的大舅子,王悦和太子是莫逆之交,如果说这两件事和太子没有一点关系,王导死都不信。
渐渐的,事情都已经浮出了水面,王导再联想起最近太子一党的所作所为,就不难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
太子司马绍聪慧过人,文武双全,且善于礼贤下士,和朝中大臣都保持着微妙的关系,朝野上下对这个太子都赞不绝口。
虽然王导也十分看好太子司马绍,但是最近太子的一系列活动却有些反常,难道是太子按耐不住寂寞,想要提前登基吗?
王导越想越觉得后怕,不敢再接着往下想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悦来到了书房,见到王导后,便毕恭毕敬的拜道:“父亲,您找我?”
王导见王悦到来,登时板起了脸,怒不可遏的对王悦道:“逆子!跪下!”
王悦被王导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跪在了地上,拱手道:“父亲,不知孩儿做错了什么事情,竟惹得父亲如此生气?”
王导阴沉着脸道:“你自己干的好事,居然还问我?我给你提个醒也好,盐帮之事,你可知道?”
王悦一听到盐帮二字时,眉头便皱了起来,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仍然说道:“孩儿不知道父亲说的盐帮是什么……”
王导怒道:“逆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果我不是掌握住了确凿的证据,我如何敢跟你说盐帮之事?你不承认是吧,既然盐帮你没有听过,那么李罴的李园你总该知道吧?”
王悦的心中一颤,以他对父亲的了解,王导如果没有掌握住什么,断然不敢妄加推测,于是王悦便不再隐瞒,反问王导道:“父亲可是在调查私盐猖獗之事?”
王导道:“私盐猖獗之事,我本以为只是小事一桩,但没想到最后会把李园牵扯进来,李园名义上是李罴的庄院,但实际上你我都清楚,那李园的真正主人就是你!我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是你在背后操纵盐帮贩卖私盐牟取暴利!”
王悦只是低着头,却一言不发。
王导稍微缓了缓,看着王悦一言不发,他基本上可以断定,王悦确实参与其中。于是,他又试探性的问道:“这件事究竟是你自己做的,还是有人暗中授意?”
王悦依旧沉默不语,但内心却已经七上八下了。
“是太子的意思吗?”王导继续问道。
王悦仍旧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知子莫若父,王导见王悦如此,心中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他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的在王悦的肩膀上拍了拍,缓缓的说道:“为父当初让你和太子为友,意在延续我王氏宗族的鼎盛,并不是让你和太子同流合污。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希望今晚过后不要再做出任何傻事来。过了今晚,盐帮便会从此消失,所有的罪责也全部会由盐帮一力承当。我希望你替我转告给太子一句话,请太子稍安勿躁,不管什么时候,我琅琊王氏都会鼎立拥护太子,但前提条件是,太子必须贤明。”
王悦知道王导已经猜测出了一些答案,听王导说完这句话后,王悦再也没能忍住,忽然抬起头,望着王导说道:“父亲,最近孩儿还听说,陛下准备罢黜父亲的丞相之位,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可是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连太子都替父亲叫屈。如果太子能够早一点登基的话,以太子对父亲的敬重,必然还会对父亲委以重任的,也绝对不会出现类似的事情,所以孩儿才……”
王导怒道:“住嘴!太子虽然是陛下的儿子,却也是臣子,你我身为人臣,理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敢心存一丝一毫的杂念?你回去转告太子,不管他现在在干什么,请立刻停止一切非法的活动,否则的话,就是与我琅琊王氏为敌!”
“父亲……”
“滚出去!”王导怒不可遏的道。
王悦见王导在气头上,他知道王导的脾气,索性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跑出了书房,然后直接出了丞相府,朝着太子府便去了。
王导看着王悦离开的背影,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几年他一直勤于政务,疏忽了对儿子王悦的管教,不想王悦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竟然伙同太子干起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王导并没有怨恨王悦,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王悦如此极力的讨好太子,无非也是想等太子登基之后能够成为新皇帝的心腹而已。
但是,王悦太急功近利了,以至于做事不计后果,这一点却一点都不成熟。王导自幼开始便培养王悦,希望王悦能够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可是却从这件事上看出了王悦的不足之处,觉得王悦还太年轻,还需要一番磨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