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有的一些事情,也更加印证了王导的担心。大将军王敦位高权重,渐渐的暴露了其不臣的心思,自行选置属下州郡官员,自行任命将军、校尉,更安插亲信任州刺史,甚至公然结党营私,这些事都让王导感到厌恶和不安。
王导对王敦的做法十分不满,但由于同属一个家族,又不能自戕,所以王导常常写信规劝王敦,但王敦却常常将王导的警告至于耳边,弄得王导也十分没有脾气。
王导和王敦一内一外,本来应该合作无间,但因为王敦的个人权力欲望膨胀的太过厉害,甚至不将朝廷放在眼里,这让一直以来奉行忠君爱国的王导尤为不齿。而且王敦的一些行径,更是暴露了他有不臣之心,这让王导十分担心,担心整个琅琊王氏都会毁于王敦之手。
于是,王导不仅对司马睿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暗中推波助澜,刘隗、刁协、戴渊等人,其实都和王导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或者说的直白一点,刘隗、刁协、戴渊等人的行动,都是王导在幕后安排的,目的就是在于疏散一下琅琊王氏的家族势力,不至于使得王敦一家独大。
“那兄长此次来京,莫非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王导问道。
王敦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其一,我与你有两年没有见了,特意来找你叙叙旧,你我兄弟情同手足,你又是我们琅琊王氏的族长,我们的兴衰,将直接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兴衰,我想来问问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将家族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新的高度?”王导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兄长是什么意思?”
王敦道:“如今你我都已经位极人臣,但总有一个人在我们的上面压制着,如果没有我们兄弟以及整个家族的支持,他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那个位置上吗?如今我们王家不过是向他索取了一些回报而已,他却重用奸佞小人,妄图打击我们王家。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是显而易见的,如今他的位置坐稳了,就准备拿我们兄弟开刀了。我听说,最近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单独召见过你,似乎在有意的疏远你,难道你没有察觉?”
王导道:“最近我一直忙于公务,繁忙的很,所以并未在意那么多。倒是兄长在荆州的所作所为,着实让小弟为难,小弟也曾规劝过兄长,可是兄长不听,依然我行我素,虽然我竭力压制住不让他知道,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一些恶行难免会传入他的耳朵里。这些年,他对我们兄弟十分放心,还给了我们位极人臣的待遇,乃至整个琅琊王氏都很鼎盛,这些难道都还不够吗?”
王敦道:“阿龙啊,你就是太善良了。他当初还是琅琊王的时候,可以和你成为挚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卷进权力的漩涡的,如今他是当今的皇帝,天下都是他的,他能给你的,也能收回来。只是他现在还羽翼未丰,一旦等他羽翼丰满了,我们琅琊王氏就会落得个走狗烹的下场。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要奋起反抗,他的江山都是我们打来的,不过是借给他坐坐而已,他要是老实点的话,尚不会为难他,但要是不肯听话,不如取而代之……”
王导急忙打断了王敦的话,压低声音说道:“兄长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来?他和我们是相辅相成的,我们如果不是因为辅佐了他,又何来今天的地位和成就?”
“怎么?到现在你还在帮他说话?等他明天宣布了圣旨,你就等着傻眼吧。说不定过不多久,你的丞相之位也会不保!”王敦忿恨的道。
王导道:“兄长,请听小弟一言,如今朝廷刚刚建立不久,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他日国立日趋强盛之时,就是北伐光复失地之时,如今这个时候应该君臣一心,千万不能有任何乱子出现,否则的话,北方的胡人便会趁虚而入,那么我们兄弟费尽心机保存的仅有江山也会荡然无存。再说,当今太子聪慧过人,悦儿一直伴随左右,成为了他信赖的左膀右臂,而且前年因为陛下想废太子之事,是小弟极力劝阻,所以太子对我们王家一直是感恩戴德,一旦登基为帝,必然会有一番作为,而我王家,更能在新的朝廷中继续获得重用,延续家族,使子侄一辈也能成就一番丰功伟业,不正应该是我辈中人该做的吗?”
“哼!两年前你是这样,两年后你还是这样!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去做你的忠臣算了,等到有一天司马睿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整个琅琊王氏都面临灭族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向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交待!”王敦越听越气愤,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不仅不支持自己的想法,还要劝自己继续服从司马睿的管辖,让他气不打一处出。
王导苦口婆心的道:“兄长,你为何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这天下是司马氏的,不是我们王氏的,我们只是代替司马氏管理天下,并不能成为真正的主人。虽然现在兄长手握重兵,兵强马壮,但这都是表面上的幻象,兄长难道就看不到这背后的危机吗?”
“什么危机?我手握大晋半数兵马,只要我一声令下,千军万马便可直捣建康,包围皇宫,逼司马睿退位!”
“唉!兄长的身边全是奸佞的小人,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却不管不顾兄长的死活,一味的怂恿兄长做此犯上之事,却是害了兄长,也会害了我们整个琅琊王氏的!”
“我身边都是奸佞小人,就你身边全是君子成了吧!”王敦生气的说道。
王导道:“兄长,你且听小弟一言,如果所说的话都是妄言,那兄长以后尽管不用理会小弟便是。”
王敦忍着气说道:“好,你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