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睨着眼看我,语气依旧平和:“她的身份需要隐匿,我这么做,是为了彻底断掉她与从前的身份联系,让人即便查到她假扮陈正,也会发现她已经死了。同样,你的身份更加需要隐匿,我若告诉你她还活着,你又如何能老老实实呆在孤儿院里,不会想方设法地去找她吗?你们俩还没到碰面的时候,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便没有和你说。”
他倒是实话实说,但字字句句都充分地体现了他计划至上,冷酷无情的本质。为了他的所谓计划成功,哪怕让他自己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何况是让别人去牺牲。这就是弗里斯曼大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即便被我骂做魔鬼,他也只是笑笑:“我倒希望,我真的是魔鬼。”他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
“不要急,急切不能带来任何的帮助。你的母亲没死,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但是她在哪里,我却不能告诉你。即便你现在退出计划,你的母亲却并没有。她为了你,还在外面为我做事。你觉得,你此刻退出计划,真的能行吗?计划一天不成功,你的母亲一天就不得回。而如果你听我一言,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能使计划成倍地加速,我可以保证,五年内,应当就能完美结束。你觉得,意下如何?”
“我听你鬼话就怪了!”我气得浑身发抖,就要往外面闯,却被他喊住。他的语气变得极为威严,带着迫人的巨大压力:
“姜牧黎!你想好了,走出这个门,我就会下命令,府内亲兵会朝你开枪,你觉得你能以一人之力敌过那么多人吗?与我撕破脸皮,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卑鄙无耻!”我大骂他。当时的我,还不具备如今的身体能力,虽然自信自己的身手撂倒五六个人不成问题,但这里是盖亚大将府,铜墙铁壁,人人持枪,我又能逃到哪里去?何况他手上抓着我的把柄,我如何能逃?
“回来,请坐,不如听我一言。”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站在门口,克制着自己上前去抓住他的冲动。
“13年前,有一个孩子,口口声声说要拯救世界,如今,是忘记了吗?”他转过身来,幽深的蓝眸凝视着我,口气异常的严肃。
他戳中我软肋,我恼怒道:“小孩子说的话,你也能当真?你成心要我加入计划,当初就不要假惺惺地让我做什么选择。”
“为什么人们总是这样呢?”他叹息道,看着我的眼神中失望淡淡渗出,“将一切的过错、罪孽,怪罪到别人身上。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愿去承认。即便承认了,也要加一句:我当年太年轻,什么都不懂。逃避责任,规避风险,退缩忍让,自诩好人。当事情不得已时,一句都是你的错,便可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姜牧黎...”
他顿了顿,盯着我的双眼,轻声道:
“你的热血大义,去哪儿了?你是不是,还不如七岁的自己。”
我浑身一震,皮肤上爬起鸡皮疙瘩。
“人就是这样泯然众人的,能当英雄的,注定只是极个别的少数人。现在有一个可以成为英雄的机会放在你的面前,本来非你莫属,但现在,我需要考量一下,你是否能够胜任。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想退出。”
我僵在原地,捏着拳头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是自私的,这没什么不好承认。没有谁会任你予取予夺一点反应都没有,在经历被你欺骗、利用和强逼这么多年,我已经受够了。我想我已经为七岁的自己那句天真的话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我烦了。热血大义不能当饭吃,我只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自私.......”他笑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多么美妙的借口。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即便没有这个计划,没有革命,继续存续个三五百年不成问题?你不想要全世界都过上自由快乐的日子,只想要自己和家人在一起,在压迫下苟且活下去。”
“难道不是吗!这个世界如何与我何干?我只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怎么就苟且了?没有我,没有那些政客,没有你这样的大将和军队,这个世界照样运转下去。你们这样天天斗来斗去,又能如何?你又何谈你是为了大义?你不过也就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罢了!”我大声斥道。
“你少猖狂!”他声音拔高,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将我钉在原地,“别把什么人都想得和你一样自私。我告诉你,没了我,这个世界不会照常运转下去,一旦我与我手底下的势力消失,全联邦的人将会遭受更加恐怖的精神威压,统治将会更加残酷,束缚将会更加严厉,人们看不到自由,看不到希望。”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道,“这个藏在我们脑子里的监视系统,会带领人类在50年以内走向末路。”
“什么意思?”我惊骇问道,我想我当时的面色是煞白的。
“你现在想知道了?”他挑眉看我。
屈辱和不甘使我涨红的脸颊,我咬牙,不愿承认。他却也不在乎,淡淡道:
“不必担心,我没有那么残暴。你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和你说,即便你最终仍旧想要退出,我也可以放你走,不会杀你灭口。你坐下吧,希望这句话,我不会再说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