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日记断了,牧黎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让芮乔没有再记录有关皮斯科一家的事。她猜测很有可能是芮乔自己忙于学业,没有时间再和皮斯科一家见面。毕竟那个时候芮乔已经10岁了,进入中学学习的阶段,需要为未来考虑了。
日记直到六年后,才开始继续续写。但是六年后也只有一篇,内容非常简略。
【140年8月31日,天气:晴。
明天就要去军队了,虽然是服义务兵役,但我本就志愿参军,成为职业军人是我的梦想。老爸说他帮我打点好了一切,等义务兵结束,我就能立刻升做士官。老头子关系真硬,到底是萨里尔这边管后勤的头头。
阔别很久,和皮斯科大姐见了一面。她还是老样子,潇洒帅气。她是我偶像,一辈子的。这事儿我跟她表白了好几次,她笑着拍我肩膀,说我已经长大了,会比她更帅气。我偶像从不撒谎。】
牧黎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这就是阿乔,永远是那么不正经。但是她笑着笑着,眼泪却莫名掉了下来。她抹了抹眼角,吸了吸鼻子,继续翻阅日记。
接下来是一些零碎的军队里生活训练的记录,玩笑多过抱怨,芮乔似乎有着发现生活中趣事的才能,她那幽默的笔调总是能让人会心一笑。日记依旧是她那种断断续续的风格,直到两年后她服义务兵出来,有一个两个月的长假,她记录某一日到皮斯科一家做客的情况。
里面写到很久未见的朵拉长大了,8岁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皮斯科和玛丽的感情依旧很好,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然而这是美好生活的最后一篇记录。
142年兵役结束后,芮乔成为萨里尔大区城防机甲师后勤大队中士,开始兢兢业业地工作起来。她喜欢捣鼓电脑和程序,上任一年,就弄出了个后勤整备系统,使得后勤管理更加高效,因而立了功,直接升为了士官最高阶——军士长。
那是143年的11月,她接到父亲电话,说是家里这边有点事,让她请假回家。父亲也没说清是什么事,芮乔也没多问,就请个假,背着包裹回家。
然后一个晴天霹雳砸在了她的头上,父亲告诉她,艾莉·皮斯科死在了冰雪之城,尸骨无存。镇上办了个葬礼,叫她回来,就是让她参加葬礼的。
芮乔觉得难以置信,追问之下,所有人却对皮斯科的死因语焉不详,甚至讳莫如深。芮乔只知道,皮斯科死在了伊尔纳什军工厂,那里送来了一大笔抚恤金。
谁也不愿再提起皮斯科斯人,但芮乔却忘不了。她开始暗中调查此事,但是她毕竟能力有限,能查到的东西不多。一连三年的日记,都是断断续续地记录了她调查皮斯科之死的事情,以及玛丽和朵拉在皮斯科死后,是如何地奔波调查。她们大概每隔半年会碰个头,互相交换一下情报,分享彼此调查到的结果。五年后,牧黎看到了芮乔在日记中总结:【或许,咱们撞上了一座巨大的冰山,海平面下隐藏着庞大阴暗的事实,我们没有能力去揭发。即便我们有能力将冰山撞破,我们自己也会头破血流,死相惨烈。】
看到这里,牧黎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148年3月,芮乔正面临萨里尔城防机甲师后勤大队改制,她有可能被调去外地。而玛丽和朵拉则深陷阵营变更的漩涡之中,终日被囚在测评所内接受治疗,芮乔正头疼该如何把母女俩救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秘密拜访了她,在芮乔的日记里,此人被称作“莫先生”,芮乔并没有详细描写此人长什么模样,但是牧黎只需通过她字里行间对此人的敬畏情绪,就能猜测,或许正是弗里斯曼本人亲至。
牧黎屏住呼吸,翻开了下一页。
【148年3月16日,天气:小雨。
一连几日绵绵阴雨,我实在高兴不起来。玛丽姐和小朵拉的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让我难以平静。
但是今日,烦躁的情绪却转变为彻骨阴寒,仿佛这初春料峭的寒风吹进了心底。
上午十点,正当我在办公室里面对一大堆资料烦躁不堪时,有人敲响了我的门。我开门后,见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庞。一个高大的男人,蓄着短髭。他自称姓莫,我便喊他莫先生。
莫先生说出了一番让我吃惊无比的话,他告诉我,皮斯科大姐是被人灭口而死,这与我想得不谋而合。他又说,幕后黑手是阿芙洛狄忒的主人。
我不相信,伊尔纳什军工厂分明是主城的军警最高长官史密斯的产业。怎么变成了皮耶尔大将了?然而接下来他所说的分析严密无比,让我根本无法反驳。我知道,他说的就是事实。
我问他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他告诉我,他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这件事,需要我的帮助。但具体的问题,他没有细说,只说如果我答应,那么细节问题再商量。
他问我,想不想为皮斯科大姐报仇。我当然想,这些年我是为了什么在查这件事?还有玛丽姐和小朵拉,可怜的母女俩,她们该何去何从?
“你若是答应帮我,我可以帮你将玛丽和朵拉救出来,按照我的计划一步一步走,绝对可以揭开伊尔纳什军工厂的□□。但是,你们要冒很大的险,甚至会危及生命。”他说。
我没有太多的犹豫,如果他有门路,我求之不得。因为现在的我已经走投无路,必须得依靠他的力量。冒险什么的,危及生命什么的,从我开始着手调查皮斯科大姐的事情后,就知道自己朝不保夕了。
我爽快地答应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我想说,这个人的聊天艺术真的很高超,随时随地都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答应他的要求。他气质深沉,看起来有些内敛,举止温吞,慵懒又优雅,乍一看似乎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那双眼,却仿若漩涡,不能对视,我直觉认为他或许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人。
我答应他与他合作后,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会演戏吗?”
随即又解释道:“我要你去骗一个人。近期我就会将你调往西方军机甲师三中队,在那里,你会接受专业小组的细致培训。他们会为你详细解释你所能知道的计划部分,并训练你的演技。直到明年八月中旬,计划正式开始,你和你的同行者们,将联合演一出大戏,完成我的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你或许并不会知道我计划的全部,但无疑,你的部分绝对不可或缺。”
他语调优雅,声音温和,仿佛在说着一些春暖花开的事,而我却不寒而栗,如若置身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