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通关?
摆在见愁面前的,依旧是两个选择。
继续,还是直接出去?
仅仅思索了片刻,见愁便不再犹豫。
百二接天台,原本最多能让十二人通关,可是现在接天台已经被自己毁去了一座,只怕这左三千小会的第一试,是怎么也不可能凑得出十二个人了。
她既然是第九人,那前面应该已经有八个人通关。
这一场迷雾天之试,便已经到了尽头。
所以,她直接顺着这一道通透的蓝色光芒,朝着上方清晰的世界飞去!
之前怎么也跨不过的迷雾,霎时间消失无踪。
见愁只觉得像是穿过了什么屏障,身心都为之一轻,九头江湾之内,一道清风吹来,霎时间只听得“砰砰砰砰”地接连巨响!
腰间整整十枚接天台印飞出,一枚一枚拼在一起,在见愁出迷雾天的一刹那,便重新化作了一座百丈接天台,托住了见愁下坠的身影。
于是,扶摇而上!
十座,三百丈!
人虽接天台而站在了高处,见愁的视野,瞬时为之一空。
浮云在身周漂移,见愁能越过这浮云,看见九头江外,那无尽而广袤的原野!
脚下的地面上,人已密密麻麻,有些看不清楚。
此刻,见见愁忽然出现,一座巨大的接天台的阴影顿时投落在了地面之上。
寂静,仅仅是一瞬间。
下一刻,一阵震天的欢呼顿时如同潮水一般汹涌!
“出来了!”
“第九个!”
“好厉害啊,刚刚那一斧头好厉害啊!”
“娘啊,她才筑基期啊!”
……
“那一把斧头是什么来头?”
“好大好漂亮的一把斧头,不愧是崖山,这出手真霸气!”
“早听说崖山大师姐也有一把斧头,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大?这得有一丈高吧?奶奶的,真吓人!”
……
“唉,可怜了顾青眉啊……”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
“好厉害,崖山大师姐好厉害!”
“见愁仙子!”
……
有的人纯粹为见愁而欢呼,有的人则为见愁手中忽然出现的那一把斧头而惊诧不已,更有为那无辜破碎的一座接天台而惋惜……
自然,也有人对昆吾顾青眉的行为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怎么昆吾就是那种作风?”
“偷袭也太不要脸了吧?”
“此等小人行径,真让人大开了眼界。”
……
还好昆吾长老顾平生才抱着重伤的顾青眉离去不久,并未听见这些怀疑质疑的言语,否则只怕要勃然大怒,还不知怎么收场呢。
顾青眉的名声是立刻就坏了,毋庸置疑。
众人议论之间,已然一片的鄙夷。
当然……
也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见愁前辈,见愁前辈你好厉害!小人最崇拜你了,你最厉害了,回头签个名,留个神识印记好不好?!”
左流的声音,兴奋极了,从见愁身后不远处响起。
刚站到接天台上,还在看迷雾天里情况的见愁,冷不丁听见这声音,下意识地头皮一炸。
有左流?
回头一看,那家伙手舞足蹈地挥舞着羊皮簿子和那一杆破笔,眼光直勾勾落在见愁的身上,无比狂热!
他脚下,乃是一座与见愁等大的接天台。
同在这三百丈的高空之上,只有零星飞鸟的影子,除却见愁之外,竟还有三座巨大的接天台!
一者便是兴奋不已的左流,二者却是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陆香冷,只是与见愁平时所见之她有些区别,此刻的陆香冷脸色有些微的凝重。
不过见见愁看过来,她拱手一礼,露出笑容:“恭喜见愁道友通关。”
见愁观她周身气息有些不稳,只怕是在迷雾天中有过一场恶战。
当下也不好多问,只也还了一礼,道:“也恭喜香冷道友了。”
“香冷此次能侥幸通关而过,还有见愁道友三分的恩情在。”
见愁不问,陆香冷却不避讳,眼底神光微微闪动,说话的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那巨大屏障上某处的虚影:许蓝儿。
“此次香冷与聂小师妹与封魔剑派张道友同行,与许蓝儿遇上,她术法颇有几分诡异之处,最终我缺两枚接天台印,乃是聂师妹与张道友赠了我,才可站在这三百丈高之地,实在惭愧。”
也就是说,陆香冷与聂小晚、张遂两人一组,而且还在迷雾天之中遇到了许蓝儿?
见愁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她被困鱼目坟中,对外界的一切知之甚少,入内之时只有一个夏侯赦通关,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第九个,可见中间必定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聂小晚与张遂二人都是明辨是非,想必是不想接天台印落在许蓝儿的手中,才将东西交给了陆香冷。
以陆香冷之品格,这种情况实属正常。
见愁只道:“旁人的都是同路人,唯独香冷道友的乃是同伴,非是惭愧,可喜可贺也。”
其他人厮杀争遍,怎敌陆香冷受同伴一赠之美?
陆香冷听了,似亦释怀。
她微微一笑,清风拂过般清透,点了点头:“见愁道友所言有理。”
于是,见愁不再言语,顺势将目光一转,看向了最后一人——
封魔剑派,夏侯赦。
她望过去的时候,夏侯赦的目光就在她身上,不闪不避。
此刻的见愁才刚刚站稳说没两句话,鬼斧被她斜斜持着提在手中,大得夸张的斧身曲线大胆而怪异,斑斑锈迹血红,覆盖了大半个斧身,万鬼的图纹如同鲜血染就,望之生畏!
这是一把残缺的斧头,即便有斑斑锈迹,即便脊背处属于两仪珠的位置有了缺痕,可在夏侯赦眼底,依旧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强大美感。
那是他说的“漂亮斧头”。
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看见了。
一身阴郁之气的夏侯赦,穿着那暗红色的长袍,一张俊秀的少年面庞上,陡然浮出了一分带着尖锐的笑意。他的眼神依旧毫无感情,眉心微微一拢,却有一道鲜红的血珠自那划痕的顶端流下!
划痕从眉心到鼻梁的中部,那一滴血珠,也缓缓落了下去,又隐没不见。
这一张脸给人的残艳之感,越发浓烈起来。
阴沉。
压抑。
危险。
还有,艳。
这是一名很艳的少年,却也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
见愁知道他注意到了自己的鬼斧,甚至也能感觉到之前在迷雾天中熄灭下去的滚烫,重新炽烈起来。
它在她手中微微颤抖,似乎就要迫不及待地飞出去,鏖战一场!
用鲜血的荣光,洗去斑斑锈痕!
可见愁,只是用力地、用力地握紧了它。
她没有让它从自己手中飞出,只是注视着夏侯赦。
朝着她看,似乎也同时看出了她的戒备与紧张。
夏侯赦抬手,缓缓沾了高挺鼻梁上那一点鲜血的残痕,那种刺破灵魂的痛,让他觉得自己隐隐有克制不住的冲动,万器嗡鸣,却也都被他压制了下来。
随着他的手指往那一条血线上一按,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呵呵呵……”
一声轻笑,从高处响起。
“哎呀,见愁仙子终于跟昆吾顾青眉撕破脸出来了呢,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声音……
如花公子。
只是未免太高。
见愁的目光,从夏侯赦的身上移开,朝着高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