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的时间,胡舟最终决定了要送什么礼。
给徐夫人准备了一副手镯,翡翠质地,通透细腻,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品种,只是看着端庄大气。
至于徐成,胡舟想来想去,最终写了一副字。
大抵是徐成回府,换掉官服的时间,胡舟到了徐府门外。
胡舟甫一停下脚步,便有人迎了上来,一脸和煦道:“是胡公子?”
“大人回来了?”胡舟点点头道。
“小的罗吉,大人刚刚回来,吩咐小的在此等候公子,还请公子随小的进去。”不知他是不是徐府新换的管事,又或只是门子,毕竟年纪比秦永小了不少。
走到大厅,便碰到了换过常服的徐成,胡舟忙道:“徐大人。”
罗吉已识趣退到一边。
徐成摆摆手,故作不悦道:“这是在家里。”
整个云边官场,如今没有人不知胡舟是徐成子侄。
“叔父。”胡舟硬着头皮换了称谓。
果然如徐成说的只是家宴,席间除了一个从旁侍候的丫鬟,就只有徐成夫妇二人。徐夫人容貌并不出众,很特别的是,明是浓郁的婉约气质里多了一抹坚韧。
叫过一声叔母,徐夫人笑逐颜开。陪徐成一路走来的女子,不说二人间甚少有秘密,本身也足够聪慧,否则光凭所谓疼爱,哪能坚持数十年如一曰的。所以她知晓徐成将胡舟看作晚辈的全部缘由,也对其实算救了丈夫一次的年轻人有一份感激。
胡舟趁势将手镯拿了出来。
徐夫人嗔怪的看了胡舟一眼,却是将手镯收下了。她在收下之前,并未特意征求徐成同意。
见胡舟手里还有张卷轴,徐夫人笑道:“这是给你叔父的?”
正不知如何开口的胡舟顺势道:“恩,是幅字。”随即又补充道:“侄儿自己胡乱写的。”
徐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哦?是你自己写的?快打开给叔母看看。”
胡舟依言摊开卷轴。
徐成也有些好奇。这些年拐弯抹角给他送礼的不是没有,但都被他拒绝了,哪怕只是一坛子酒水,在这方面,徐城牧显得尤为不近人情。有一间霞光淘宝的胡舟,徐成想过他兴许会送些新奇玩意儿,但从未想过,他会送幅自己写的字来。
只是入眼第一个字,便被惊着了。
与写给杨朵儿的经书,是同样的字体,瘦金体。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卜算子·咏梅。
以细瘦笔画,却暗含筋道的瘦金体,写就香自苦寒来的梅花,当真韵味深长。
徐成一连看了两遍,第一遍看这从未见过的书体,第二遍看这从未见过的诗词,无一不在彰显胡舟实则内敛的才气。徐成很惊讶,他不知胡舟写这幅字,有无隐喻或是隐晦表达什么,但这是他见过咏梅最平和却最美的。这或许与如今云边才子,一片两片三片的水准,有极大关系。
比之那些刻意的剑拔弩张或者风光旖旎,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是徐成看到最是中正谦逊豁达的君子形象。
正因通篇朴实无华,没有故作世故深沉,就连唯一的悬崖百丈冰,也被徐成联想到胡舟之前面临的困境,是以没有怀疑诗作不是胡舟写的。
徐夫人见丈夫的神色,不禁笑言,胡舟在准备叔父礼物时,明显更为用心。
她的话,使得饭厅氛围一时更为融洽。
她在笑。她在丛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