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苻眉、苻江等人后,吕略阳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来找云孟,如今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他的胆略、他的见识以及他的心机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他究竟是何人,难到是大晋的细作?可这又不大可能。还是另有隐情,那又是什么呢?
而同样作为云孟,今日之举既是有心,又属巧合,有心的是云孟心中藏着天大的冤屈,不能让那么多的人白白屈死,不能让殷渊到死还背负着不白之冤,那日当他见到苻江的那刻,一个庞大的计划便已开始在云孟的脑海中慢慢形成。巧的是,云孟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得如此之快,而让他毫不费力的便可接触到权力的顶峰。如今时机已到,也许是时候该表明身份了,只不过后果又会怎样,却是实难预料的。云孟已算到吕略阳一定会来,便整衣而坐,在自己的房中等着吕略阳。
不一会儿,吕略阳果然急匆匆的来找云孟,一进门,吕略阳本想张嘴问“景略,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而话还未出口,就看见景略离座起身,表情严肃,对着自己躬身就是一拜,吕略阳一愣,问道:“景略,为何要对老夫行此大礼?今日可是你立了大功啊!”
云孟摇了摇头,说道:“老主人,在下对您隐瞒了一些事,对您有愧啊,特向您请罪。”
吕略阳上前一步,扶助云孟问道:“有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景略你快快说来。”
云孟接着说道:“既然事已至此,在下就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至于之后老主人如何处置在下,我绝无半字怨言。”
吕略阳听到景略这番话就知道自己的预感不虚。于是慢慢坐下,又捋了捋胸前花白的胡须,说道:“好,你说吧。”
云孟点点头,说道:“其实,在下真名并不叫景略,而是姓云名孟,字景略,我虽为晋人,但却深受重重迫害,父母、兄弟、朋友都屈死于桓原、谢平之手,走投无路,万念俱灰之下我只能投河自尽,后被人救起,幸得老主人收留,又待我不薄。这段时间以来,在下寝食难安,魂牵梦萦之间中总能见到我那些惨死的亲人、朋友,每每梦中惊醒,却已泪流满面。云某怎能苟且,而忘却了血海深仇,不白之冤。”
说到此处云孟不禁又落下泪来,吕略阳听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何你总是沉默寡言、似有心事,原来是有这么多悲惨经历。哎,也确实可怜啊!可是,老夫想问问你,今日之事可也是你谋划之中的吗?”
云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答道:“非也,也许这一切缘都是机缘,府中今日之事究竟是何,在下到现在仍不清楚,陛下今日驾临云某又怎会知晓?只不过云孟却清楚今日到府的客人都应该是与老主人一样的忠义之士,倒是贵国陛下今日的言行却好像是在有意为之,故意刁难。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情急之下,在下只好铤而走险,瞒天过海,万幸的是没有被人发觉,倒是蒙混过关了。老主人若是不信,您请看看这个。”说着云孟将那个卷轴拿到吕略阳近前,然后往开一展,吕略阳正想阻止,心中担心别伤了这幅字,可再看之下哪里还是什么王右军的《初月帖》,只是在纸张的中央部分有寥寥十数字而已,剩下当初用锦帛遮盖的地方,除了有些墨污外什么都没有。
“这,这不是老夫用废了的书画卷轴吗?怎么会是这样?”吕略阳一脸惊讶的问道,眼睛瞪的老大。
云孟微微一笑,解释道:“老主人请听在下接着解释,本来在下一直在房中抄写公文,忽听前院有喧闹之声,应声去看,却见有大批武士来势汹汹涌入府院,在下打听之下得知原来是陛下驾到,只是看架势陛下却不是来贺寿,到像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在下怕老主人有闪失,便暗中观察,发现陛下果然是来擒拿什么所谓‘乱党’,后来陛下又要查看各位宾客的贺礼,分明就是在寻找机会逼人就范,云孟见一些大人面露心虚之色,就知不好。于是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法子。在下临摹过王右军的笔体多年,倒是有几分神似,又胡乱找来府中丢弃的废卷轴,苦于时间紧迫,只写了寥寥这十几个字,其余则弄了些锦帛遮住,然后变硬着头皮壮着胆,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了那一出戏。”
吕略阳定了定神,说道:“真是险棋啊!也亏得在场之人中没有一个是行家。看你当时谈吐自然,心神镇定,难道你就不怕吗?”
云孟苦笑后答道:“怕,哪里会不怕,可是当时情形危及之下又无它法,为能救老主人,在下也顾不得其他了。”
吕略阳听云孟解释后也是深受感动,心中疑惑也全都解开,说道:“尽管老夫是对你有恩,可你我毕竟交情不深,又非同族,你能如此舍去个人安危而不顾,真是忠义可嘉。说吧,你想要何赏赐,尽管说来。”
吕略阳这样说,云孟脸上却未见丝毫喜色,而是对着吕略阳又是躬身一拜。吕略阳一愣,问道:“景略,不,云孟,你这又是何故?”
云孟答道:“在下,不求老主人的任何赏赐,只求老主人助云孟昭雪冤屈。”
吕略阳则反问道:“你要老夫助你昭雪?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