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为这种人值得吗
陆向北却将她攥得更紧,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搂过她的腰,带着她往门外移动,“念念,我们回家再说!”
她激动过后的身体有些发软,被陆向北拖着,脚下无力,半倚在陆向北身上,却努力朝相反的方向退缩,“你放开我!放了我吧!”
说出了那样的话,她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话伤害了他,夜彻底伤害了他们本来就已千疮百孔的婚姻,他们之间,到了现在,除了相互伤害还剩下什么?
她看着陆向北,眼里是无边无际的哀伤,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他放手……
可是,她看见他眼里浮起淡淡的氤氲,渐聚渐浓,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晶莹,灯光下泛着薄光。
她一度以为是泪,可他却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她想进一步看清,却再也看不到他的眼了……
她身体僵硬,声音发冷,用胳膊撑在他和她之间,用着蛮力和他抗争,只念着要他放了她,放了她……
他坚持着不放,她终喊出声来,“你弄痛我了!放开啊!”
而后,一阵大力袭来,她被拉出他的怀抱,并迅速被裹入另一个怀抱,康祺愤怒的声音随之响起,“姓陆的,你弄痛她了!”
陆向北怀中空空的,怔了怔,面色阴郁,“沈康祺,放开我老婆!”
沈康祺恨恨冷笑,“你还知道她是你老婆?!你不配!”
“我不配?难道你配?!”陆向北也被激怒了,平日里冷静的他是断不会说出这番话的,“我们的红本子上写得清清楚楚,她是我老婆!”
这是沈康祺这辈子最憋气的事,他悉心呵护的女孩,用了十几年时间等待着长大的女孩,最后却不是她的妻子……
再找不到一句话来回驳陆向北,他半搂半抱着童一念就要离开,童一念亦如溺水之人攀附着救命的浮木一样攀附着沈康祺的胳膊。
陆向北见状,阴沉着脸来拉扯童一念,并言辞威胁沈康祺,“沈康祺,我再说一次,别碰我老婆,否则……”
“否则怎样?”沈康祺挑衅地将童一念推到自己身后,“难道你想打架?”
陆向北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越过沈康祺来抓童一念,沈康祺横跨一步,将童一念推到一边,然后一拳打过去,正中陆向北左颊。
陆向北不曾防备,这一拳打得很重,他的嘴角渗出血来。
童一念也没想到沈康祺会真的出手打他,站在一边,一时愣住。
而沈康祺打上了瘾,指着他怒斥,“姓陆的!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我早就想打你了!”说着又是一拳勾过去,目标是他的下颌。
这一次,陆向北有了防备,及时躲过,然后反攻回来,一拳打中沈康祺的鼻子,沈康祺的鼻子开始流血。
他只觉得有热热的液体滴到嘴唇上,用手一抹,满指鲜红……
一口气难平,他冲上去和陆向北扭打在了一起,他们一会儿撞倒了椅子,一会儿撞翻了桌子,满桌碗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巨响。
沈康祺是从部队出来的,擒拿格斗自是拿手,可童一念发现,陆向北居然不比沈康祺逊色。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健身会所那么多,很多会所都开了格斗或者跆拳道课程,陆向北会点儿格斗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永远是她罢了,对自己老公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眼看两人的打斗越演越烈,她有些急了,站在两人身边,急得跺脚,“你们别打了!别打了行不行?”
旁边响起莺莺的冷笑,“祸水!害人精!”
童一念无心再与她争吵,瞪了她一眼,继续要他们停止下来,别再打了,可是,这两个人哪里停得下来?在童一念面前,谁先丢盔弃甲谁就是弱者,哪怕被打得头破血流,今天这两人也要挣这口气。
莺莺似乎是看惯了这样的场面,在一边毫不担心,只顾着冷嘲热讽,“哼,如果不是因为你这祸水,北哥怎么会被人打?你别假惺惺劝架了,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不打歌你死我活分出胜负来是不会罢休的!”
相比欢场莉这样的争斗很多,莺莺自已看得麻木,但童一念没见过,又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只能把手机拿出来威胁,“再不停止我报警了!”
别说这两人斗到酣处听不到,就算听到了谁又相信他们真会报警?但因了她这句话,两人都升出速战速决的念头,下手更狠了。
沈康祺随手摸到一个酒瓶,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挥舞着朝陆向北砸过去,童一念急了,上前搂住沈康祺的腰,大喊,“你疯了!打出人命来值得吗?你值得为这种人做一辈子牢吗?”
陆向北的黑眸再度暗下去,这种人?她说他是这种人?是哪种人呢?
呵,他们确实是两种人……
沈康祺的酒瓶没有砸下去,重重在倒地的桌脚一敲,裂口对着陆向北,“姓陆的,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见一次打你一次!”
陆向北站起来冷笑,“打我?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没错,今天这一架谁也没讨到便宜。两人各有所伤,脸上均挂了彩。
沈康祺被他一激,甩开童一念的手,再次扭住了他的衣领。
陆向北讨厌被人这样揪住,一拳砸在他左眉骨,沈康祺被他打翻在地。
打斗再次进入白热化阶段,情势竟然比之前更难控制,沈康祺爬起来后再次扭住了陆向北,并将陆向北按趴在地上。
陆向北也不是吃素的,居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了,并且反手制住了沈康祺,之前沈康祺扔掉的酒瓶被他顺手捡起。忽的,一个身影飞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横在他和沈康祺之间,“陆向北!你敢伤害他!”
是童一念……
她以为他要伤害沈康祺,所以飞奔过来救他,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护在沈康祺面前……
而刚才沈康祺要用酒瓶砸他的时候,她却只是抱着沈康祺说,为他这种人坐一辈子牢不值得……
他看着她眼里隐忍的泪光,手扬在空中,砸不下去,她为沈康祺流泪吗?握着酒瓶的手微微发抖,眼中是越积越多的疏离和灰冷……
沈康祺的鼻子还在流鼻血,童一念解下自己脖子上的丝巾,捂住他的鼻子,血,很快染红了她的丝巾。
其实取下丝巾时,她是有过片刻犹豫的,这条丝巾是陆向北有一次去法国给她带回来的礼物,很漂亮的豆绿色,非常衬她的皮肤,刺绣也很精美,是她众多丝巾中最喜欢的一条。之所以喜欢,也许并不是因为丝巾本身,而是因为这是他送的……
因为是他送的,所以舍不得,所以取下来时心中是痛的,但只稍稍犹豫,就给康祺用来拭血,人都不打算再珍惜了,还珍惜一条丝巾干什么呢?
血,流在丝巾上,流淌在她心里。
有些痛,真正要剥离开来的时候,必然是血肉模糊,痛不堪言的啊……
“康祺,我们走!”她扶起康祺,没有再多看陆向北一眼,往门外走去。
陆向北的身后,有一滴一滴的鲜血滴落,渐渐在地面汇集成小小的一滩,莺莺惊呼,“北哥,你流血了!”
他恍若没有听见,眼前全是那次他把丝巾系在童一念脖子上时她欢喜的样子,笑靥如花……
而她毫不珍惜地用来给沈康祺拭血了……
莺莺扶住了他,眼中有泪流下,“北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陪你去医院!”
他只是站着不动,目送沈康祺和她相携着离开他的视线,一直到看不见,他和她,始终紧紧相依……
“北哥!北哥!你不要这样!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你去医院好不好?看看伤在哪里!你在流血!”莺莺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哭泣。
他的头有点眩晕,童一念的身影消失后,眼前的景物似在打转,他受伤了吗?他在流血吗?可惜,她看不见他的伤,她只看见沈康祺在流血……
而他自己,也不知伤在哪里,痛,全身都痛,尤其心窝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他支撑不下去,全身的重量压在莺莺身上,莺莺不堪重负,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倒在瓷器的残片上。
莺莺在下,背部剧痛,差点哭出声来,强忍了,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急救车来了以后,餐厅服务员才知道这个包间里发生了什么,望着这一地狼藉,傻掉了……
四个人,两个离去,一个昏倒,只有莺莺一个人,只在刚才被陆向北压住时小受轻伤。
看着那一地散乱的钞票,想起刚才童一念趾高气昂的样子,她面色铁冷,从自己包里拿出卡来,对服务员说,“买单,打坏的东西我赔!”
她眼里闪过一丝凄迷,有些东西,没有的时候,放弃一切去追逐,可是追到手以后才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倒是那些曾经放弃的,愈显弥足珍贵……
急救车把陆向北拉去了医院,处理伤口,拍片检查,陆向北头部被击伤,轻微脑震荡,做了伤口处理后,入院。
莺莺只是被碎瓷片割伤,处理后陪在陆向北身边。
陆向北在沉睡,双眉紧锁,莺莺凝视他精致的五官,俊美的容颜,不由一阵心酸。他,受了太多的苦,就算在梦里也是这样皱着眉,那些解不开的愁,要压迫他到什么时候?
他唇角被沈康祺击中的地方淤血泛紫,想起童一念那个女人的盛气凌人,她更感到气愤,她凭什么这么对待他?凭什么!
忍不住便用手去触摸他的唇,他唇边淤青的地方,眼泪便哗哗地流淌。
陆向北正在做梦,梦见那一年的荷塘,穿碧色小礼服的女孩踮着脚去摘新荷,夜色中的荷塘一片墨碧色,而她轻盈翩然的样子像荷叶上驻足的浅碧蝶。
她很美,美得他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凝望,月光下,一切静谧而安宁。
忽的,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他想着为她撑开一把雨伞,而她,却在荷尖振翅,高飞,原来她真的是一只蝶。
她在细雨中高高在上,悠然翩飞,高傲美丽,他怕雨淋湿了她的翅膀,只是撑着伞的他,怎么也够不到她的高度,怎么也,无法为她撑起晴空。
他很难过,因为他不是蝴蝶,没有翅膀。
他飞不到她的高度,他和她,不是同类。
终于,她朝着另一只蝴蝶飞去,双蝶相依,飞出了他的视线。
他的伞掉落在地,没有了她的世界,没有晴空。
有人捡起地上的伞,有人给他遮住雨丝,有人在他胸口哭泣,有人抚摸着他的唇瓣,手指冰凉……
他叹息。
千帆过尽,是谁还留在他身旁?
雨滴温热,一滴一滴,落在他唇上。
雨为什么是热的?明明头顶有伞,为什么还会有雨滴落下来?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张泪痕斑斑的脸,直直的长发,眉眼清丽,不施粉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