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蓁蓁不说话了，两个人的小饭桌上便有些沉默。

“念楠的情况还是不太好，她昨晚到半夜都睡不着，睡着了也在喊‘爸爸救我’……”许嘉桦提起女儿，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心疼，“蓁蓁，你有空多陪陪她，她很需要你。”

“嗯。”宋蓁蓁仿佛丧失味觉一般，感受不到口中的食物的滋味。她放下筷子，饭还没吃一半，“我饱了。”

许嘉桦察觉到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宋蓁蓁笑了一下，“你不是心理医生吗？猜猜我怎么了。”

许嘉桦不说话了。他也放下了筷子。

两人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和谐温馨的。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沉默中带着尴尬。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局面，却又开不了口。

宋蓁蓁重新拿起一根筷子，低着头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你就当我在无理取闹吧。许医生，我也跟念楠经历了一样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蓁蓁也好害怕，蓁蓁晚上也睡不好啊？”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有些哽咽了。

她只不过也想要某个人的关心和安慰。想到上一世，她性格强势，没心没肺，无所畏惧，觉得全世界都该爱她，却招到了那么多人的讨厌。这一世，她学会感恩，学会珍惜，爱得小心翼翼，却让她自己如此不畅快。

心被堵住了似的。

宋蓁蓁最感动的时刻，是她在电话里哭了之后，许嘉桦穿着家居服赶到了她家门口，给她送来一个拥抱。有时候，真的，其他东西都不重要，女人需要的，就是那一句话，那一个简单的拥抱。

大概是那次许念楠没什么事情，他才会来关心自己吧。宋蓁蓁悲哀地想着。

“蓁蓁，对不起。”许嘉桦诚恳地道歉，“念楠是小孩子，心理调节能力比较差，我怕这事情给她留下太大的阴影。我没想到，你也……”

“对啊，我是个大人了。”宋蓁蓁牵强地笑了笑，她觉得下一刻眼泪就要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了。她尽力克制住，抬起头想让眼泪回流。她是个成年人了，旁边的一桌桌，都在和和乐乐地吃着饭，她在公共场合哭多丢脸。

在看到宋蓁蓁强忍眼泪的那一刻，许嘉桦承认，他的心像被针戳一样，痛了一下。他拉起宋蓁蓁的手，握紧，走出拥挤的小餐馆。

他们走在回电台的路上，这条路两旁栽着高大的树木，许多人在散步。

许嘉桦停下，转身抱过她，“对不起。蓁蓁，我也心疼你。”他有些慌乱地亲吻着宋蓁蓁额前的头发，她的鼻子，她的嘴唇。每一个吻，都饱含歉意。

宋蓁蓁心中的防线一下子就奔溃了。她在许嘉桦怀中呜咽着，她太害怕了，在那个男人推她的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从楼上掉下去，会不会死得特别特别惨？会不会面目模糊惨不忍睹？

旁边有路人走过，纷纷侧目——现在的年轻人哟，在大马路上演琼瑶戏，真能折腾。

情绪发泄过后，宋蓁蓁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用纸巾擦着眼泪。

许嘉桦的手臂还轻搂着她，他胸前的衬衫已经被宋蓁蓁的眼泪鼻涕蹭湿了一大片，“原谅我了？”

“嗯。”宋蓁蓁依旧是鼻音浓重。

两人晚上都还有工作，许嘉桦送她回公司之后就走了。

宋蓁蓁坐在小隔间的椅子上，哭过之后她的脑子清醒了很多。她想了又想，拿出手机，按到信息功能，打下几个字，“许医生，你爱我吗？”

又改为“许医生，你喜欢我吗？”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不该出现在这时候——毕竟他们是一对谈婚论嫁了的男女。上回宋蓁蓁问过这个问题，可惜被打岔了，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她刚才在路上，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手指停留在发送键的上空，好一会儿，都没按下去。

算了，宋蓁蓁飞速地把这几个字删除，开始工作。她心里其实是有答案了，不需要许嘉桦再来确定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