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上面寒暄,说话的内容却让下面的诸将一阵糊涂。
看样子真不像是楚军攻进来的,倒像是,倒像夫概殿下把别人放进来的,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某种约定?
可是,会是什么约定呢?
众人互相眼目传神,一时间忧虑万分。
当下两人终于说完,才有功夫看向底下的吴国诸将。
见众将如此,哪不知道他们心有疑惑。
想罢,夫概站起来,轻轻一笑,面对满厅的楚人倒反而有些开心。
“想必诸位将军定然对眼下的情况也多有猜测,诸位都是聪明人,或许也有一些想法——旁边这位想必大家都认得,正是此次吴楚交战,楚军的统军元帅子常将军。”
下面的诸将听了,无动于衷,显然这个人来的吴将都是认得的。至于不认得的,也没资格站在这里了。
夫概说完,语气一转,突然凌厉起来,沉声喝道:“现任吴王杀弟自立,残忍暴虐,僭越臣子本分,大逆不道;即位以来,更是妒贤嫉能,委任亲信,使才能卓著的云梦君赋闲都中,却让一无是处的郭广成领军边境,终于导致覆军杀将之耻。我吴国一夜缟素,哀恸千里,国人无不愤懑,但畏惧逆贼之势,心虽怒,口不敢言。更可恨的是不少朝中大臣不尊王道,贪慕荣华,攀附逆贼,只知一味享乐,不顾前线将士之苦楚。原统帅郭广成昏庸无能,致使数万人蒙难,罪不可恕,不久前已经伏诛!诸位身为我吴国栋梁,勤劳王事,难道就对此事无动于衷吗?!”
诸将听完,早已是满脸骇然,郭广成竟然已经被杀,刚才心中隐约的猜测已然成为了事实!这夫概难道是真要谋逆不成?
只是,众将却都知道,他说的当今吴王杀弟自立确有其事,妒贤嫉能闲置云梦君更是让不少将领心中气愤,再加上郭广成覆军之败,很多人虽然明着怪罪郭广成指挥不善,但是实则对身在吴宫的大王怨言更甚,只是却只敢私下想想罢了。
夫概此一番言语,当真是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夫概虽然似乎义愤填膺,但是实则悄悄打量众人表情,见诸将都不似刚才那般气愤,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起了些效果,暗暗佩服范蠡教自己说的这一番话。
夫概趁热打铁,喝道:“我与诸位同是臣子,不该心有反意才对。但是我同时身为吴国宗室,世受祖宗荣宠,实不忍见历代先王之基业毁于那逆贼之手。只是长久以来,我人微言轻,实力微弱,心有余而力不足。虽夜思难寐,心忧社稷,时常祷告于先王之宗庙,亦无所益。如今所幸得范大夫和子常元帅相助,才敢提讨逆之事,实乃我吴国之万幸!今日在此,在下恳请诸将,共同卫我吴国!众位于先王之大恩,夫概没齿难忘!”
说着,已经是眼泪横流,备极哀恸。
很多人不知夫概在吴都的事迹,此刻见他如此,不由得心中感动,还以为夫概真是什么纯良之辈,一心为了祖宗社稷呢。
只是,这件事情委实太大,起兵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胜了还好说,败了,可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
若是家属不在吴都那还好说,那些安家在吴都的将领心中忧虑,绝不敢答应。这要是真跟着夫概去了,自己的家人哪还有活路?即便是再有荣华富贵,能与谁共?
当下不由得犹豫不定,有心反对,可是周围楚兵虎视眈眈,剑戟森寒,谁敢出头必然是一个死字!
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
王室重要,却比不上自己的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