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虫死得很痛苦，它慢慢断气，最后身体缩成了一张闪烁着金色光泽的皮。

一群人蹲在地洞旁边，呆呆地看巨虫，又转头看柯基。

风沙吹乱了柯基的黄色毛发，它抖了抖身体，就像一根胖胖的燕麦面包洒了一地芝麻，然后一屁股坐在简华旁边。

简华默默从地洞里爬出来。

刚才狗脸放大，仿佛微笑的表情凑到他面前来，冲击力真的有点大。

简华还没抬手，李斐已经过来擦去简华脸颊上的柯基口水。

众人断片了半天，瘦子赵文总算想起这条柯基的来历，他跑外勤比较多，很少留在基地里，连红龙内部资料都很少翻阅。如果不是“又出了个a级异能者”列为重点情报，自动发给红龙组员查阅，赵文现在跟特种兵一样懵。

“这个，它拥有异能……”

赵文将柯基犬介绍了一遍。

特种小队的队员持续晕头转向中，李斐没有表情，简华也装作根本不知道柯基的来历。

因为菌丝跟巨虫的“作战英勇”，柯基直率的认为是“盟友”。

没人知道一条狗在想什么，柯基主动对简华表现的友善，李斐等人只能艰难分析为“盟友作战”的好感，谁让火焰跟冰没有发挥余地呢？

柯基冲进风沙后就顺利到了遗弃世界，跟它“营救”的人们在公路上度过了半小时。放在现实世界，只有一秒钟。

空洞消失，巨虫死亡，怪风消失，他们脱离了遗弃世界。

张少校眺望公路尽头的时候，他们就朝着这个方向来了，等到卫星拍到他们红龙分部再通知张耀今时，满身狼狈的人们还有心情对着天空用力挥手。

柯基扭着臀部，扑到它主人身边。

“团团好厉害，这是奖励！”小女孩从直升飞机上拿来一听宠物专用的牛肉罐头。

红龙组员负责开罐头。

军人喜爱狗，虽然柯基的体型跟他们日常见到的伙伴差得有点远……

“信天翁归队！”赵文向张耀今行礼。

任务报告可以等会再说，张少校带来的军医与护士，迎上经历了一番劫难的众人，重新清洗包扎伤口，递过来盐水、葡萄糖、营养维生素药剂等等，最后还有一人一件衣服，地洞里蹲了这么久，都跟泥猴一样。

“这次让两位冒险了，是我们情报工作做得不够。”张耀今走到李斐面前。

李斐没说什么，因为他发现简华精神状态不好。

巨虫死后，蘑菇瞬间长满了公路两侧——这是遗弃世界里的景象。

如果是蘑菇是鲜花，这种景象还能称得上美好和平，全是蘑菇看得人心里发毛。简华半闭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有好几次差点撞到李斐身上。

李斐保持最靠近简华的位置，一有不对就去扶。

张耀今倒没有多想，因为其他人也是这种筋疲力尽的样子，程度各有不同罢了。

“我们马上搭乘飞机到甘州的红龙分部，在那里休息或治疗。”张耀今表示李斐两人不管什么时候提出回淮城，都会尽快安排。

直升飞机升空后不久，简华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梦境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他漂浮着，在静寂无声的世界，简华感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风筝，被风吹得太远，低头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只有隐隐约约的一股炽热气息，缓缓渗进他的灵魂，那是风筝的线，拴着他，告诉简华这个死寂的世界只是假象，他并不孤独。

***

简华醒来时，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光亮，李斐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很快射灯掠过窗边，映出了古旧的窗帘花色，简华也看清了房间里的陈设：两张铁架单人床，一张矮桌跟两把椅子，墙壁贴着建设新时代的画报，桌上有搪瓷缸跟毛笔，还有一盏绿色灯罩的台灯。

李斐靠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低着头浅眠。

数分钟灯光再次掠过，简华可以看清李斐低垂的眼睫，以及明显比前几天消瘦的脸庞，他的眼睛下面有青黑的眼圈，显出疲惫的影子。

这个模样的李斐，绝对不会出现在镜头前。

艺人必须重视形象，这世上没有什么无死角的俊男美女，即使像李斐这样先天条件优良的人，怎样让自己一举一动都充满魅力，每个角度都好看，都是经过苦练的，就跟导演镜头前的站位一样。

知道自己什么模样最优秀，还要会表现这点，这才是明星的职业修养。

李斐是简华见过的娱乐圈人士里把这点做得最好的人。

他跟李斐相处很久之后，才能找到李斐的另外一面，大多数时候李斐在他面前就跟镜头里一样完美。

以前简华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是影帝的职业病跟习惯，后来——

面对喜欢的人，真是比混饭吃更加卖力！

哪怕现在李斐放椅子的位置，他睡颜的角度，如果以简华的视线为镜头的话，李斐绝对是选了个最好的位置。这不是他故意做的，大概是一种本能。

就像炫耀羽毛的孔雀。

简华有些好笑，他在枕头上挪了下，试着从不同角度看李斐。

这只孔雀越是骄傲，越爱展示它那华美的翎羽，就越让人想看它背后的模样，比如光秃秃的臀部什么的……

观察了十来分钟，简华终于发现了有个角度，因为光线造成的阴影模糊，李斐颧骨被加深了，同时出问题的还有嘴角，这让他样貌大变，连嘴都小一半，就像鼓着脸颊在生气。因为靠坐在椅上又没有身高的“修正”，装嫩去演个青春校园剧都行。

简华心里新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好几副面孔，气质说变就变这种能力。

他翻身的动静大了些，李斐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