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豆第二天早上起来,抱着脑袋在床上呆坐了足足十五分钟,一动不动。
郑晓晓以为她在思考早饭吃什么,垫着脚尖伸手拽了拽她的被子:“不用想,我都帮你想好了。一碗热干面,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再加一个茶叶蛋!搞定!”
苏豆直眉楞眼地坐在那边,心说热干面和茶叶蛋是拯救不了她的人生了,圣母玛利亚降世倒是可以试一试。
但谁又知道圣母玛利亚什么属性,万一像61.0那样见风使舵半途跑路,或者5.0这种,绕着路把人拐上歧途……
妈妈,我想回家qaq
有小小妹子的精心打算,早饭果然吃的很丰盛,但苏豆胃口不佳,只要一想到白天还要面对一个不知脑回路拐到哪里的男朋友,她就很想死一死。
5.0也在一大早提示,为陈州准备的高级定制版武器已在交货途中,最晚今天下午就可“签收”。
也不知道这高级武器是个什么来头,看样子似乎本来就和陈州相关,苏豆心说自己大概还会再见到陈州几次,可午饭时候与郑晓晓、陈续一起吃饭,却听说男生宿舍那边闹了个大笑话。
因为一早上没见到张顾寒,被陈续这聊天的包袱一丢,苏豆心里下意识就紧张,深怕这谈资的主角会是自己准男友。
结果陈续道:“就苏豆以前协会里那个社长啊,老家来了一伙人,一大早把他宿舍东西一收,铺盖一卷,连人带行李一起绑走了。”
遇到八卦郑晓晓就两眼冒光,连声问:“听着不像绑架啊?难道他家里还不让儿子上大学?”
陈续:“哪儿啊,我问他们宿舍的人了,据说陈续是他们村里一个土豪供出来的大学生,那个土豪有个女儿,本来说好了他们供他念大学,他大三就得回去和那家女儿结婚的。但那谁,陈州,他上了大学之后就不乐意了,今年过年回去就没结成婚。土豪家女儿觉得陈州是在大城市有见识了,嫌弃她,哭了一个寒假,差点没把眼睛哭瞎了。人女方家就翻脸了,说要么还钱,要么回来结婚。陈州没钱还吧,就被绑回去了。”
苏豆一惊,下意识道:“这不犯法?”
郑晓晓的关注点却是:“他到法定婚龄了吗?”
陈续自己也是县城乡下考上大学的,对此比两个女孩子都了解些,感慨道:“什么犯法不犯法。带头来绑人的是人亲姐姐。她亲姐姐一大早就在宿舍边指挥人收拾行李边嚎嗓子,说她当年辍学养家还要供陈州念书,现在陈州自己承诺别人的做不到,还觉得他这个当大姐的给他还钱天经地义,寒假回去说要出国念书,让他姐夫供。”
“至于法定婚龄。”陈续露出一个淡笑:“领证需要到法定婚龄,但农村里结婚,只要办了酒席就算结婚了。你们可能没见过,十七八岁结婚的多的是,十八岁不到生孩子的也多的是。”
郑晓晓面露惊讶,城市长大的小姑娘没见过那些,自然想象不出那个场景,苏豆却越想越觉得,这听着怎么像是“高级定制版武器”?
怎么刚好在这个时候冒出一个老家农村的姐姐,还有一个愁嫁的土豪女儿?
陈续这时候却转头对苏豆道:“这事儿你可以问老寒啊,他早上起得早,可是亲自去凑了热闹的。我听陈州他们宿舍人说,他还和陈州他姐姐聊了两句,他应该比我知道的多。”
张顾寒?!
苏豆面露惊讶,心中问5.0:“你提示呢?”
5.0【高级定制版武器已发挥应有的效果,在确保敌方不存在暴露我方的危害之后,会提示最终结果。目前状况不属于提示范围。】
时间倒退到今早清晨……
张顾寒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春风满面。
颜乐说他起一脸笑意,肯定心里有鬼。
其他两人睡成了死猪,呼噜声此起彼伏。
可一声女人的喊叫却在尚且寂静的男生宿舍楼内回荡开,伴随着几声不太能入耳的脏话怒骂。
颜乐吓了一跳,躺在床上,眯眼朝窗户外看,嘀咕道:“就算午夜狼嚎这个点也该散场了吧?是不是哪个不要脸的劈腿了,女朋友都喊成这样了。”
张顾寒拉开门闩,轻轻一推,更为清晰的骂声由远及近从阳台传来。
耳朵尖一些,便能隐约听到一个名字——陈州。
和陈续说的并无二致,陈州的确在宿舍被他大姐逮了个正着,一伙人乒呤乓啷冲进宿舍,把一屋子还沉浸在半梦中的男生吓了一跳。
其余三人惊愕地看着为首的女人踩着床梯爬上来,抓着陈州的被子掀开就是一顿锤:“你个臭小子,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前半生为了这个家受苦受累牺牲这个牺牲那个,后半辈子难道还要给你擦屁股?!啊!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陈州从睡梦中被惊醒,陡然看到他大姐一张怒如雷神的脸,又被劈头盖脸一通打,尿都差点吓出来。
一面拽这辈子挡,一面用方言喊道:“姐!姐!你别打!别打!”
女人的力气向来是小的,可农村里从小干活儿养家的女人,力气却犹如无穷无尽,打一阵拽一阵,不忘嘴里骂一通没心没肺,把床上能扔的都扔到了地上,最后朝着陈州的脑袋一个巴掌:“余家女儿那婚事早两年也是你自己答应下来的,没人逼你!你欠了人家的情谊,拿了人家的钱读书,现在想不认账就不认账?滚!做你的春秋大梦!”
陈州被骂懵了,尚且还记得这里是a大,是他的宿舍,不是那个在如今的他看来不够繁华不够现代化的边郊农村。他第一刻反应过来的不是他大姐话里那些意思,却是——丢人,实在太丢人了。
宿舍其他三个男生见进了一屋子人,连忙套裤子穿衣服,离陈州床位最近的那个男生看不过,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爬过去劝道:“这位大姐,姐,有话好好说,别打人,这里是学校,别打人啊!”
陈州的大姐名叫陈月,比陈州大七岁,尚且年轻,不到三十,却是一张略显老起的脸,虽然如今也穿金戴银,衣物干净不显廉价,但遮不住半面妆容的憔悴和眼尾的皱纹,手背上也没有一块细腻的皮肤。
这个农村女人,细腻是不够细腻的,却也懂道理,被年轻小伙子一栏,说别打人,这里是学校,果然便住了手。
她从床上下去,开始让女人帮着收拾东西,指挥男人搬重物,又朝宿舍里其他三个蒙圈不明所以的男生道:“不好意思啊,刚刚嗓门大了,冲进来吓到你们了吧?我就来把陈州带回去,收拾完东西很快就走,大姐嗓门儿大了,别介意。”
其他三个男生还能说什么,连连摇头,忙不迭从床上爬下来,这既然都是人家的家事,谁还能多管,一个去卫生间上厕所,还有两个直接从大敞开的门口溜去走廊了。
人一走,陈月便叉腰抬头,一脸母夜叉状,朝着还在床上的陈州怒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还不滚下来!”
陈州也生气,又气又不无奈,边穿衣服边道:“你干嘛?这里是学校,你以为是老家农村站马路上骂人都没人管吗?”
其他来的人早早应下陈月早前的吩咐,只管干活儿,谁家弟弟谁家自己教训,没人吭声。
陈月听了陈州这话,怒笑了,讽道:“行啊,来城里上个大学都不记得自己当年也是泥土路上光屁股打滚的乡下人了?你个死不要脸的,学校管你上学管你读书,可不会管你欠了人钱为什么不还!!”
提起旧事便是戳到了痛处,陈州当即反击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还他们钱?我还在上学哪里有钱还,等我工作了就还他们。”
陈月继续讽笑,那笑容在她脸上直接扭曲成了一个大写的恨意:“工作?还工作?今年寒假你不是背着我偷偷问你姐夫借钱说要出国念书吗?啊!!!”
这一嗓子吼出来,陈州一个哆嗦,没敢下床,气势瞬间便低了,知道事情败露。
陈月:“人老刘家也是倒霉娶了我这么个丧门星!拖着个你这种没用的弟弟,给娘家补贴这个补贴那个!还得供你出国了?你要不要脸!你不要我还要!”
陈州:“……我都说是借我的……”又低声嘀咕道:“再说,你是我姐,他是我姐夫,哪家不是当姐姐的补贴弟弟,别人家不都这样,到你这里你还委屈了?”
一听这话,陈月差点没气晕过去,也知道和这倒霉弟弟无话可交流,只凶恶地朝他瞪一眼,让人赶紧收拾东西,别影响人学生休息,人家那是国家未来栋梁,他们家这个就是社会蛀虫。
动静闹得实在太大,离得近的宿舍里的男生都跑出来,看这一大早屋顶都要掀了的怒吼是怎么回事。
刚刚去卫生间上厕所的男生洗了把脸,听了个大概,但也没听太明白,只隐约明白,这是个姐姐供弟弟的典型农村案例。
他给辅导员发信息,辅导员没回,一看微信群,见群里已经为这事炸开了锅,便知道辅导员应该已经焦头烂额奔赴在来的路上了。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却在此刻突兀地响起——张顾寒玉树临风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