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陈介琪这个人,他二十七年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转念一下,作为一个男人,赵彦恒可以理解陈介琪这种能骗会儿就先骗会儿的心情,把底全露出来是会把人吓跑的,什么戏都没得唱了;作为一个帝王,他也能理解他出于政治的企图,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和朝廷结交的心意。所以赵彦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损了一句道:“陈校尉对于李夫人来说太过年轻,只怕没有定性。”
李斐的脑袋瞬间就垂了下来,李老太太以前就说过,让母亲尽量找找比自己年纪大的,说年纪小的男人往往不靠谱,像姐姐带着弟弟似的,父亲比母亲小一岁,就是不靠谱,年纪大的男人才稳重一些,知道疼女人,好像说得有道理,但是,那样合适的男人没有出现,再说了,为什么男人就可以一直找比自己年纪小的,父亲的院子里,许氏都是年纪最大的女人,男人找年轻的,一树梨花压海棠,还是赞语,她的母亲,找一个比自己小九岁的,就是深深的忧虑。
李斐哀叹出声,捧着自己的脸颊再度抬起头道:“别顾虑那么多了,这道坎母亲自己想通了就成,我就想着,我和你得把自己躺平了,不能再横亘出一道‘坎’了。今天就是我们两人表一表这个态度,我同意,你同意不?”
赵彦恒失笑道:“你不是让我躺平了?”
“那你就是同意了,我和你商量过了,要是父亲和你说这件事,再有别的反对的声音传到你的耳边,你就要抗过去。”李斐笑语着,态度前半截强硬,后半截又卖起可怜来:“如果我做了襄王妃,倒让我的母亲婚姻束缚,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赵彦恒心里藏着一堆的事,自也是权衡过的,最后妥协道:“我不反对,只是李夫人真和陈校尉成了,夫唱妇随的时候,你可别哭。”
陈介琪这么一个有野心的人,早晚回到阿瑜陀耶,到时候就真的是母女两家人了。
李斐眼圈立刻就红了,抬手挡了挡眼睛道:“我小时候怕过这个的,有那么些不怀好意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怂过我,说母亲要是再嫁了,生了弟弟妹妹就不疼我了,为此我还吓得哭了好几天。现在小时候的那种恐惧是没有了,只是好舍不得。”
“好了好了,成不成还不一定了。”
赵彦恒连忙哄着,心里却在想,李斐最多以为母亲和陈校尉会在云南或者广西定居,要是知道阿瑜陀耶,还不等怎么哭呢。
李斐擦了擦没有聚成泪珠子的眼睛,坚强的道:“我前前后后都想好了!”
一件事情说定了,赵彦恒焕发出灿烂的神采,亲自打开那只紫檀双喜螺钿小箱子,道:“我今天去宫里办这件大事了。”
小箱子打开,又有好几个薄薄的屉匣子,单子,契书,钥匙,银票,李斐一看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低头笑道:“这些是长史的事,你还真亲自办了。”
这些就是皇家所出的,定下李斐的聘礼,给李斐置办的嫁妆,赵彦恒打开一个红单子,道:“成婚就人生一次,自然是我亲力亲为的办了,到了我们大婚那一日,我才更加的欢喜。你仔细看看这些东西,统共是这些,内府已经准备好了,哪些做聘礼,哪些做嫁妆,你来分一分。”
聘礼和嫁妆是有讲究的不足一一细道,简单说一句,好东西自然是充作嫁妆,对李斐来说才好,但是两份东西都是皇家给了,李斐不去计较,轻声道:“你做主分了吧,都听你的。”
赵彦恒也不和李斐推辞,他知道李斐在这一点上腼腆着,所以就自己做主了,把东西分成匀匀的两堆,虽然大致是一样的,细节处有计较,比如里头的两百顷田地,一百顷临河的,土壤肥沃灌溉方便的,就作了嫁妆;一百顷挨着山的,差了一些的地,就作了聘礼,最后拿出一个红封,是特意给李斐的,道:“这个你另外收着,这是父皇从内帑额外拿出来的银子,私下补给你我的,不在内府的账面上。”
李斐手上捏着这笔银子心情复杂,但是嘴上说着谢主隆恩,还是露出欢喜之色点了点一叠银票,一共是十万两,李斐匀分成两份,道:“既然是补给你我的,你也拿着一半。”
另外一半,李斐自然会置办了嫁妆带回来。
赵彦恒没有推拒,手抚摸着银票烫金的纹理,神情颇为严肃,语气颇为沉重,道:“父皇就是那么一个人,喜欢谁端着,厌恶谁端着,做帝王的,首一条就是喜怒不行于色,要在云山雾罩的山顶上坐着,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