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纷纷跪倒在地上,朱妙华哽咽着一时都说不出整话,朱秒聪和朱洪都是双手伏拜在地。
朱钦展开圣旨,念给自家听的,少了正式宣旨的庄严,从朱钦的嘴里念出来,多了一份冷漠,旨意上严厉斥责了朱钦治家不严之罪,罚俸五年,收回了曾经御赐的三处庄子连同庄子上的奴仆,然后是对许氏的申斥,说她对先太夫人蔡氏不孝,又犯了七出的窃盗,最后一句,宣国公和其妻许氏废婚。
丈夫和妻子解除婚姻关系,休夫是没有这个说法的,妻子有过便是休妻,纯粹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夫妻双方比较和平的解除了婚姻关系是和离,双方闹得过分了,由官府强制解除婚约,叫义绝。这些是普通人家断绝婚姻的方式。而朱钦是超品的公爵,许氏已经是一品的诰命,这样两个人要分割开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真要说起来,这道旨意还是对朱钦的恩旨。
有襄王殿下求情,李斐也为同宗同族的宣国公府求饶,再加上朱钦主动澄情和多年的君臣之义,才拿到的这张废婚圣旨,朱钦和许锦废婚,宣国公府的这一道难关算是过了,难堪不已的是许氏,由圣旨下来废掉的婚约,比许氏叫朱钦休了还要难听数倍,朱妙华朱秒聪朱洪都趴在地上哭得爬不起来,朱秒聪心性刚强一些,撑起身子来问道:“父亲,现在母亲身在何处?性命……性命可能保下来。”
朱钦抱拳向着皇城的方向道:“皇上本是震怒要下令处死,幸得襄王殿下和斐儿进宫求情赦免,许氏押入家庙,为母亲抄经点灯。”
皇上在朱钦的两次婚姻中都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皇上本人也清楚当年朱钦娶了许氏的理由,朱钦说母亲蔡氏喜欢许氏这个外甥女,他为了孝敬母亲才迎娶的,在皇上面上搏了搏孝名。
成也蔡氏,败也蔡氏。许氏以侍奉蔡氏的由头进的朱家门,蔡氏一死,她同时失去了苦心维持的地位,余生还得侍奉蔡氏的阴灵。
这是因果循环吗?
朱妙华悲呛的哭出声来,怎么她重来一世,几番筹谋,她的母亲提前多年,落得和前世一模一样的下场?
重来一世,早前的寄望到了现在成了无情的讽刺,朱妙华胸中涨满了无尽的悲愤和迷茫,哭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声音越哭越轻,却越哭越哀伤,道:“我该怎么办?”
朱妙聪和朱洪也在哭泣,只是没有朱妙华强烈而已。
朱钦走过来,沉重的黑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略微弯腰,伸手拍到朱洪的头顶说道:“你是男孩子,我们朱家的男人日后都要有个男人样。如今天这般,张口闭口只会叫嚷一句嫡子,等闲之人捧着你,真正在观察你的人,只会对你嗤之以鼻而已。以后把许氏对你说过的话通通忘记,她是个什么人有什么能耐,把自己折腾得一无所有,还差一点给朱家招来了滔天巨祸。以后别成天把祖宗老子挂在嘴上说,你得自个儿长点本事。我今天再说句明白话,你记在心里,你自个儿没有力压族中兄弟们的本事,宣国公府绝对不是你的。”
“知道了,父亲,我错了!”朱洪缩着身子擦擦眼泪道。
朱洪没有再看他这个嫡子,往左两步站到朱秒聪前面,朱秒聪今年十六岁了,清秀的面容高挑的身姿,朱钦沉声道:“你是女子,和你弟弟不一样。女子的地位本就不如男,若是还把自己轻看了,就更加底就了。你只需要记住你是宣国公的女儿,朱家的子孙,你的身份因为夫族而尊贵,今后也是一样。”
朱秒聪直挺着背,一脸的倔强。她是父母在婚姻关系里生下的孩子,就算父母的婚姻关系解除,按照律法,她依然是嫡女身份,有这一条她就要挺直了腰杆。
朱钦赞许的点了一下头,最后移到朱妙华身上,道:“你曾经是我寄予了厚望的孩子。”
朱妙华泪眼朦胧,手覆双眼。
朱钦久久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长长的一叹说道:“之前我以为你乖巧懂事了许多,可是今天恍然,长辈们的恩恩怨怨和你有什么相干,就算父亲年轻的时候肆意妄为,被人抨击被人指摘,都是我的言行品德,你何须背负良多。”
朱妙华垂着头,眼前的画面摇摇晃晃,一世累一世,她背负了何其多,谁能体悟得了她。
身体往前倒,朱妙华晕眩过去,被朱钦托住了抱到室内。
不知何时,朱妙华已经烧得脸色通红。
灯火在晚风中摇曳,朱钦微微眯起了眼睛,杀念几度染起又通通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