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吓坏了在场的一众人,柳二郎赶紧把周金贵从地上拖起来,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周金贵好似还神志不清,除了一脸惊恐之外,眼睛都没有焦距。
小桃红伸手往周金贵脸上使劲儿拍了两巴掌,“你怎么了?你的家丁呢?”
周金贵这才大梦初醒般看向围着他的人,一把抱住柳二郎的手,顾不上小桃红打了他耳光便嚎啕大哭,“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好吓人啊!手里拿着菜刀!”
这话让小桃红心头一凛,虽然现在不是光天化日而是月黑风高,但是这轩国怎么着也是有法律的,杀人要偿命,谁会冒险来杀周金贵?
阿品不耐烦道:“你看清楚了吗?会不会是你在发梦?喝那么多酒,晕晕乎乎你看得清个什么?别大惊小怪的,也许是你踩滑了摔了,谁会来杀你?杀你有好处吗?”
周金贵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是真的有人要杀我,我的两个家丁都死了!不信我带你们去看。”
一直没说话的金大锭此时走过来,从柳二郎手里把周金贵揽过来扶着,一脸歉意的看向小桃红一家人,“真是对不住,这大好的日子平添晦气,我跟这小子的父辈有些交情,这事儿就让我来处理吧,我负责把他送回家里,你们就放心吧,就算真的有人要杀这侄儿,周家也会处理好的。”
既然有人自告奋勇来揽这个麻烦精,小桃红自然不会有意见,想来金大锭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周金贵,不把他安全带回家也无法跟周家交代,毕竟周金贵可是周家长房的宝贝疙瘩。
小桃红送着金大锭和周金贵出门,“那就麻烦金掌柜了。”顿了顿又道:“金掌柜还请等一下。”
金大锭闻言顿住,小桃红赶紧走进院子对着大伯道:“大伯,刚刚周金贵送的那一包银子呢?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能收别人这么多钱。”
大伯一脸为难:“阿红,这钱是周公子送给阿爹的寿礼,咱们怎么好不收,那不是不给周公子面子吗?反正周公子这么有钱,他又愿意送给我们,我们拿一点也无所谓……”
“大伯!”大伯话还没说完小桃红便厉声打断了,顿了顿叹口气,“大伯,我们人穷志不能短,别人有钱是别人辛苦赚来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穷不代表我们能以此做借口为所欲为,凭什么别人有钱就得拿给我们?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在小桃红跟大伯争执的档口,爷爷已经把大伯收回去那袋银子拿了出来递给小桃红,看着大伯道:“大牛,阿红说得对,别人的只是别人的,凭什么你穷别人就该拿给你?咱还回去,无缘无故拿别人这么大笔钱,心里会不安的。”
大伯还想说些什么,小桃红却没有理会大伯,拿着那袋钱出门递给金大锭,道:“还得麻烦金掌柜一下,周公子他年轻,不知道父母赚钱困难,我们不能无缘无故拿别人这么多钱,还麻烦你帮忙拿回去还给他家一下。”
金大锭倒是没有推脱,直接接了过来,“成,我会转交的,这侄儿就是不成器,平时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小桃不要放在心上。”
小桃红点了点头,就目送金大锭扶着周金贵走远了。
转身回屋之后看到大伯一脸怒气与爷爷对峙,大伯母则站在大伯身后,其余的人只能站在一旁围观。小桃红正想上前问问到底怎么了,就听爷爷苍老的声音响起:“大牛,是阿爹没本事,没办法给你像周家那样的好日子,可是阿爹已经尽力了,你再怎么抱怨,阿爹也是有心无力。”
大伯声音突然提高,“你没本事给我多好的日子我抱怨了吗?可是我自己想过好一点你都要阻止,从小你就偏心,什么都让我让着二牛,好的好的都给他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没有那个福气享受,早八十年他就死了,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现在你还偏心阿红他们!阿红都已经嫁出去了,你还顾着她,她们都出息了,过上好日子了,我还在那山沟沟里连吃饭都成问题,我收点银子怎么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二牛!他是你亲兄弟……”爷爷气得浑身发抖,也不知道要反驳大伯说的哪一句话。
柳二郎看不下去,走过去扶着爷爷,看向大伯道:“大伯,按理说你是我长辈我不该说你什么,但是这话就有些过分了,父母给了我们一条命把我们拉扯长大就不错了,为什么还要要求父母给你什么好日子?”
大伯不耐烦道:“柳二郎你别说这些屁话,我听不懂大道理也不想听,你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好不容易有人送钱上门,你们生怕我拿走了,赶紧就拿去还给别人,装什么好人?践踏别人你们偷着乐是不是?怪不得我说让阿利进城帮你们你一口就答应了,你是东家我们就是卖命的!”
“够了!”小桃红一声爆喝,感觉肺都气炸了,她以为大伯就是爱贪点小便宜,她还不知道原来大伯心里是这么想他们的,“大伯,你既然觉得我们是这样的人,那我们就是,我们就是见不得你好,你可以走了,二堂哥也用不着进城来帮我们了,我们一毛钱都不想给你们,别说一个月六钱银子,赶紧走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大伯哽了一下,他没想到小桃红会直接承认他说的那些大帽子,他一直以为旁人都会反驳这些说他们不好的事情,努力洗白,激一激然后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一直的思维都是我弱我有理,我穷我有理,你这么有钱怎么不帮一下我们这些穷的?不帮就是没良心,自私,却没想过别人凭什么要帮你,别人的东西跟你有一文钱关系吗?
按小桃红的说法,这就是道德绑架,而她不吃这一套,既然你认为我这么恶劣,那就顺了你的心意好了,反正在场的都是自家人,谁是什么性子还不一清二楚?
在场其他人就想努力撇开这些不好的名头,除了阿品。
见大伯和大伯母没说话也不走,阿品忍不住道:“没听见我婶儿叫你们走吗?还愣在这干啥?等着我们践踏你,看你们笑话?骨气得很就赶紧走吧。”
柳大郎赶紧伸手扯了扯阿品,让他别说这种话,虽然很不待见这种人,但是这事儿说穿了也只能算张家的家务事,他们柳家人没参与过,也没有资格评判什么。
大伯等着爷爷或者在场其他人给他们两口子台阶下,奈何此次爷爷真的伤透了心,旁的柳家人也冷眼旁观,若不是不方便,恨不得上去踩两脚。
大伯把话说得太绝对,眼看已经没有台阶下了,只得哼了一声,“走就走,里秀我们走,这种亲戚没有也好!”
说完垮着个脸,下脚很重的往外走,小桃红在后面道:“大伯,劳烦您悠着点,就算你脚不疼我们家的院子可还要住呢。”
大伯恼怒的走出门外,大伯母跟着走了两步又停住脚,踌躇了一下转身对着小桃红道:“小桃红……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大伯他就是这糟脾气,说话有口无心的,你别放在心上,也帮忙安慰一下阿爹,让他别生你大伯的气了。”
大伯母这招温言软语道个歉,还能顺便洗白自己,以往真是屡试不爽,不过小桃红没有搭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没关系的,我不会放在心上?说我会帮忙说服爷爷不生你们的气?这些都是假的。
见大伯母还在说话,大伯不用听也知道大伯母在说什么,他们两口子以往都是这样的,他就算没台阶下也嘴硬,大伯母负责给他找台阶,于是两口子那感情是特别的好,都没有挣过嘴。
此时大伯就在门外怒气冲冲道:“里秀,还不快走,等着别人看我们笑话吗?跟这种亲戚有什么好说的?”大伯母歉意的朝着小桃红一大家子笑了笑,就跟了上去。
大伯和大伯母离开了,小桃红翻涌的怒气也平息了下来,看着爷爷通红的眼圈有些难受,她走过去跟爷爷坐在一起,“爷爷,对不起,我言辞太过激了一些,我不是故意要跟大伯吵的,只是……”小桃红也说不清个所以然,她只是不想爷爷难过而已。
爷爷抹了把脸,扯了扯嘴角,“爷爷知道,阿红你做得对,不怪你,这些年你大伯一直在怨我,是爷爷没本事,没让你奶奶过一天好日子,还没本事挣钱让儿子享福。”
“爷爷……人生在世就会有许多身不由己,不怪任何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该贫苦的,就算家财万贯最终也会没有的,爷爷你早点睡吧,别想这么多。”小桃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爷爷,这种事情她没经历过,总之不应该抱怨父母,搬一些迷信的东西出来应该会有些作用吧?
爷爷点点头洗漱去睡觉了,也不知道小桃红的安慰有没有作用。
小桃红抱着安安坐在门口台阶上,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发呆,她前生没有父母,也没有过亲戚,不知道原来她一直渴望的亲戚是这么难相处,不管你怎么做,别人总是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