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厮杀声也渐渐的平息下去,然而叫人毛骨悚然,全身紧绷的压迫感,依然没有消褪下去,寅迄回过头来,冲着沈念一笑道:“沈少卿,要是当真有高手来袭,我也不会甘愿做个躲在你身后的懦夫。”
“要是六皇子冲出去,那么只能说是一个蠢夫。”沈念一虽然还是绷着脸,眼底却多了点暖意,“太后的话,是关照我的,同时也是关照你的,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情,六皇子早就应该懂这样的道理。”
寅迄根本没来得及张口,有个人影被重重撞在眼前的窗户上,窗棱粉碎,那人囫囵着跌倒进来,穿一身黑色夜行衣,年轻不大,张嘴吐了一口血:“大人。”
沈念一脸色大变:“还有多少人?”
“还有一个,下手狠准快,镜影与他纠缠,我不是他的对手。”月影说着话又吐了一口血。
沈念一两步踏前,已经站到窗口,寅迄跟着他一起往外看,外头阴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忽而一点亮光闪过,沈念一眼见着就要越窗而出。
“沈少卿,你身上的迷药……”寅迄想要阻止,手已经伸出去,沈念一方才说的那句话又跳了出来,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情,他根本不能劝阻其出手。
“不妨事的。”沈念一的身形一晃已经离得远了,他穿的是一身天青色,在夜色中,隐隐绰绰的,能够看出身影。
寅迄方才明白,原来其他人穿的都是黑色,并非是他的眼神当真不济,沈念一几个起落已经亮出一道白练,寒光耀眼,月影已经挣扎着趴到窗口去看:“六皇子放心,大人很有分寸的。”
“方才有人在炉鼎的香料中下了迷药。”寅迄很老实的说道。
“什么迷药?”月影回过身来,用力嗅了嗅,脸色也是未变,忽而喊了一句不好,挣扎着也跟了出去。
寅迄心里头乱成一团麻,他要是像三哥那样手无缚鸡之力也就罢了,偏偏他也是个会武功的,就算不上是高手,也是真本事,如果他这个时候出去多多少少应该能够帮得上一些,但是沈念一仿佛先预料到了这点,将话摊开来摆在眼前。
这些人的生死不过是为了同一个目的,皇上归天,新帝继位,事情来得太突兀,太后连夜能够做得也是有限,有人就想趁着天色未明,大局未定之时出手,沈念一难道不知道自己中了迷药,他想都没想就反扑上去,就是为了保护好寅迄。
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这是沈念一做人的准则,太后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将他留在自己孙儿身边的。
寅迄听到风中有一记闷哼,也不知是谁受了伤,沈念一袖剑带出来的光点未灭,他认得出来,离得远也认得出来,雪亮中有一抹幽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光点,看得双眼险些要流下眼泪,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一瞬间,光点殒灭,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明明是生死较量,却又这般无声无息中进行,寅迄渐渐的,觉着自己都要透不过气来。
而天际那头,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显出一小片狭窄的而柔和的浅紫色,鱼肚白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融在一起,浅紫色慢慢化开来,仿若是胭脂的颜色遇到了一汪清水,慢慢的将黑暗寸寸吞噬,深浅交替中,天色即将要大亮了。
这一次,他极尽目力见到了沈念一,天青色的衣服上仿佛是开出了灿烂的花朵,颜色灼灼,月影就站在他的身后,而沈念一的袖剑已经不在他手中,而是将第三个人硬生生的钉在了地上。
寅迄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想说的话,终究是没有开口,他掉转过头来,知道大势已定,果断的离开窗口,重新站到了皇上的床榻边,看着那些宫人耐心而仔细的处理着尸体的步骤。
“大人。”月影要到这个时候,方才敢开口,沈念一身上哪里来的盛放之花,灼灼其华,皆是要害的伤口。
“你将镜影和花影带走。”沈念一的声音说不出的疲倦,镜影同样受了重伤,花影还好些,一条腿骨却折了,走不得路,“知道去哪里养伤?”
“知道。”月影想要咧开嘴,却牵动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正安堂找郑大夫。”
沈念一将袖剑拔出,如虹的剑身没有沾染到一丝血迹,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嘴角微微卷起:“大势已定,新帝就要继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