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惠妃宫里的飞蝗是她放的?
彼时,席兰薇正在宣室殿里修着自己的指甲。
修长的指甲修起来破要费些工夫,也算得个消磨时光的好法子。小小的锉子磨得很快,磨出的白色粉末散落下来,一会儿就是一片。
“……”霍祁沉着脸把方才搁在案边、此时恰好在她手底下的奏章拿了起来,把上面的粉末抖了个干净,打量着她,不咸不淡道,“夫人,你究竟如何想?”
“什么?”她手上的锉子一顿,想了一想,说,“就是……方才那么想的。臣妾原觉得留张氏一命才算让她罪有应得,但现在能赐死她换白婕妤舒心,也挺好的。”
“哦。”霍祁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继续磨指甲、以致于被粉末落出一片白的案桌上,指了指殿外,又道,“那这个呢?”
席兰薇抬头也往外看了看,悠哉哉地说:“且让她再跪一刻吧。”
霍祁便也不再多管,也能理解她为何如此不快。秋白、清和外加小霜,是她一直看得极重的人。就连秋白当真背叛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要秋白的命,此时反被别人拿来设局,自然心里不痛快。
再者,不提秋白,就是单说被人摆弄其中、提心吊胆好几日连带着寝食难安……也就不能要求她完全不跟白婕妤计较。
“陛下别觉得臣妾小气。”席兰薇目光全在指甲上,一壁认真修着一壁道,“陛下让臣妾协理六宫,臣妾得压得住人不是?再说,臣妾又是自己打算专宠的人,做不到像张氏从前那样时常跟陛下推举旁人、让六宫觉得臣妾贤惠大度。”
宫中嫔妃吃穿不缺,真要收买人心也就只能拿圣宠才算收得实在——她不打算行这一条,要压住六宫,就只剩“手腕硬”了。
“再说,也得让白氏知道,凡事一码归一码,别想着要报复这边就算计那边。”她一吹指甲上的浮灰,“恨张氏毒害无辜,她这般报复去害别的无辜,也未见得就比张氏善到哪里去。”
“嗯。”霍祁轻应了一声,支着额头看了她一会儿,有意笑吟吟道,“朕什么也没说。”
——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席兰薇手上的锉子又一顿,挑了挑眉头,俄而索性搁下锉子,凑近了他一托腮,厚着脸道:“臣妾心虚,行不行?”
“……咳。”
本来是想拿“你心虚么?”这话呛她,末了竟让她抢先一步承认了,反而换他说不出话来。
眼看霍祁闷了半晌还没说出话来,席兰薇明眸中笑意更深,他觑一觑她,终于忍无可忍地伸手在她额上一推:“够了,若是无事可做,回去陪着阿玉去,别在这……连带着扰得朕心神不宁。”
“嘁。”她不屑地一翻眼,当即起身,施礼告退。
走出殿外,望了一望天色,已近黄昏。
白氏尚在长阶下跪着,低着头纹丝不动。直到席兰薇走到她面前,她才轻道了一声:“夫人安。”
席兰薇看了看她,她神色平静得很,若仔细去寻,甚至尚存快意。
“你就这么想要张氏的命?”她问道,顿了一顿,又说,“你甚至没问过,来宣室殿谢罪会有什么后果——你就不怕陛下连带着你一起赐死?”
白婕妤一震,面有讶色,似乎当真是刚考虑到此事。
“恨是最可怕的。”席兰薇轻轻道,“恨极了一个人的时候,你只想着报复她,会不会牵连其他人,无所谓;会不会搭上自己的命,也不去想……”
这是她两世里最感慨的事之一。
曾经也如此恨过一些人,甚至觉得就算搭上这一世、搭上下一世也要报复,好在并没有。
稍缓了口气,她笑了一笑,颔首又道:“也多谢你这一出,让我和秋白消了隔阂。我历了很多事,已不想有那么多恨了,和身边的人好好相处才是要紧的。”
所以,出于这份谢,也没必要让白氏搭上性命。
复又瞟她一眼,席兰薇沉吟着缓缓道:“若再有一次,无论是谁,本宫都必定严惩——你既有法子在六宫散谣言,便让她们也明白本宫这心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霍祁:小心眼……
兰薇:不让我手腕硬,那我收买人心去?
霍祁:行啊你去!
【第二天,翊祥宫门口放了个自动广播的喇叭】
“出租陛下,出租陛下,一律两元,全部两元。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霍祁:Σ(っ °Д °;)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