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而下,雨点重重地砸在地上、屋檐上、树梢枝叶上,每一点似乎都力道十足,急冲而下,要将大地浇灌个透彻。
听上去就很畅快。
雨声中,席兰薇的眉头舒展开来,唇畔复有笑意显露,再过一会儿,连眉眼也弯弯的,似乎再无什么烦心事。
这到底是怎么了……
霍祁看着她的样子,疑惑化为无奈,笑着摇一摇头,开心了便好。
又一道闪电划过,比方才那道更加刺目些。霍祁下意识地抬手轻覆在她耳上,挡住了紧随而来的有一声巨响。
她睡的时间并不算短,醒来时,雨后放晴的天都黑了下去,寝殿中也掌了灯。
只点了一盏多枝灯而已,其余仍灭着,显是怕屋中太亮扰了她的安眠。
撑坐起身,她缓了缓神,霍祁温和笑问:“睡足了?”
“嗯……”她点点头,估量了一下时辰,便伸手去揉他的膝盖,“辛苦陛下。”
“嗯。”霍祁应得淡淡,目光在她面上划来划去,且有意让她察觉出他的目光划来划去。
“……陛下?”席兰薇终于被“划”得发了怵。
“你犯困的时候……说话很是好听。”他认真道,意有所指。
“……”她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今天怎么了?这么多感慨。”霍祁轻一笑,“什么‘什么都好’,还把前生今世都拿来说了一遍,莫不是看了什么令人动容的传记?”
“……没有。”席兰薇一抿唇,眼帘一覆,“传记没有,臣妾‘自欺欺人’来着,且欺得很是畅快。”
就这么在自说自话中把这道坎过去了,眼下甚至当真坚信前世父亲的事不是那么回事、而是另有隐情。
“臣妾该去舒颜宫昏定了。”她一壁说着一壁下了榻,由宫人服侍着理了妆容,自顾自地离了殿,显是心情大好,好到都忘了向他施礼告退了。
“……”霍祁在殿中好一阵发懵,默了一会儿,自己笑出声来。虽不知她在感慨什么,但她说“什么都好”,他又何尝不是这样觉得。
偶尔细想,直觉得她悔婚一事实是他之幸运,若是嫁了霍祯……
他与她再无缘分且还不提,如若有一天霍祯谋反事发、他杀了霍祯,总是会牵连她的。
又笑一笑,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回正殿去。还有奏章没看完呢……什么那是最后一本,也就是骗她能骗过。
越来越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也不怕他真在大事上骗她一次。
“赫契内乱会持续近三个月,三个月后,汗王次子承继王位。”
“之后会平静约莫一个月,而后在右贤王的撺掇之下,赫契兵指大夏。”
“先突袭祁川、而后兵指映阳,映阳将领胆小怕事,不战而败。”
——平心静气后,思绪便也无比清晰,依着上一世慢慢回忆下去,为防越想越乱,逐一写在了纸上。
笔在最后一句上一画,席兰薇想着这该是头一个能扭转的点。扯了个能说得过去的谎,她告诉霍祁说:“驻守映阳的那位侯将军,臣妾入宫前曾见过,倒不是个坏人,只是身为武将性子也太懦弱。如若赫契进军大夏,动祁川无妨,倘若冲着映阳而去……真怕这位侯将军守不住呢。”
话语温和微带笑意,口气闲闲的,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话音未落,额上被他手中的奏章一敲:“管得越来越多,后宫不得干政,忘了?”
“怎敢忘。”席兰薇并无惧色,轻轻一哂,“臣妾说让陛下换人了么?只说曾见过他、因而有些担忧罢了。”
“还是干政。”口吻冷淡,他板着脸瞟着她,大是不满。
“那……”她的面色有些为难起来,轻声道,“已经……已经干了,说出的话覆水难收,陛下治罪吧。”
……倒是洒脱!
作者有话要说:——席兰薇不管不顾自我安慰ing
霍祁:【惊慌脸】出什么事了……突然这么夸我是闹哪样……略惊悚啊略惊悚……
——席兰薇微笑呢喃:感觉夫君萌萌哒
霍祁:【完全凌乱】救……救命……
——席兰薇完成宽心大业,起床伸懒腰:舒服了
霍祁:【犹豫伸爪子】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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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_昨天看评又看到有菇凉说兰薇矫情了,每次她心里一有波折就被说矫情,弄得阿箫有点……错乱。
怎么说……阿箫的感觉是,上一世毕竟不是白活啊,记忆都在啊,被虐了好多年啊,丧父之痛铭心刻骨啊……这辈子发觉可能是真相的事情然后嘻嘻哈哈一笑啥都不在意地就过去了得心多宽啊……
别说兰薇了,沐容那个女汉子她也……做不到啊。
我觉得矫情与否取决于遇到一件事是能自己开解自己还是执拗其中死活脱不开吧,不取决于心中出现波折or暂时的动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