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这话说得仍有些冲动。她自己清楚是为上一世的不幸而说,但在旁人听来,此话从她这原本该做越辽王妃的人的口中说出……
简直就是挑衅!
连霍祁都面色一沉,睇了她一眼,话语低低:“来坐。”
目光划过霍祯有些发青的面色,席兰薇轻抿一笑,自去皇帝身边落座。
“晋位么……怎么也得等有五六月的身孕、胎像稳了再说。”浑不在意殿中还有旁人看着,她柔荑执起皇帝手边的香茶,毫无顾忌地品了一口,继而笑意嫣然,向着皇帝道,“不然目下日子尚早,胎像还不稳着,万一有个岔子、这孩子没生下来,越辽王殿下平白多花一份俸禄不是?”分明地听到殿中宫人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又看向越辽王,续说,“臣妾只是说这么个理罢了,该当如何,陛下和殿下决断便是。”
自是觉出她语中的敌意,分明就是在盼着许氏这孩子生不下来,偏生又说得平静恭敬,好像当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他考虑着建议一番罢了。霍祯的面色冷意森森,睇了她须臾,终是只向皇帝道:“但凭皇兄做主。”
“你府里的事,你自己做主。”皇帝笑声宽和,言罢一握席兰薇的手,“婕妤连日服药调养嗓子,脾气差些,你不必在意。”
席兰薇淡淡觑他:真是扯谎扯得得心应手。
待得霍祯告退,霍祁瞥着她,说出的头一句话便是:“好生刻薄。”
席兰薇羽睫一覆:“臣妾连日服药调养嗓子,脾气差些,陛下莫要在意。”
直把他呛得笑出声来。
她也一笑,继而稍敛神色,添了句解释:“不是咒那孩子生不下来,稚子无辜,臣妾也希望他平安降生。只是……”语调微微拖长,她停顿一瞬,接下来的话和上一句一样认真,“臣妾委实不想看许氏的位份晋回去呢!”
莫说上辈子有多少笔账没算,就是这辈子,她也没打算放过自己,哪能这么便宜她!
此事多说无益,席兰薇又“偷”了霍祁的茶喝了一口,思量着问道:“臣妾上次同陛下说的那事……如何了?”
“你是说楚宣?”霍祁道,见她点头,缓而又说,“前些日子,沈宁把他派去赫契了。就让他在那边待着也好,一来远离长阳,许多事他帮不上二弟;二来若此时急调回来,恐怕反惊了他。倒是已让人暗中盯着了,他在那边也闹不出什么岔子。”
便安了心,席兰薇相信他的安排总是没错的。有时细细想着,甚至自信地觉得,即便是上一世,没有她将这些事挑出来,最后在这一战中胜了的必定也是霍祁。
没再多留,席兰薇在宫宴开席前半个时辰从宣室殿告了退。如此便还有时间赶回漪容苑一趟,整理妆容,再换一套适宜参宴的衣服。
到了院门口,见满院寂静中,小鹿背对着她、面朝着院中梅树,鼻子不住地在什么东西上轻嗅着。
“怎么了?”席兰薇好奇地问了一声,小鹿温声便抬起了头,扭过来看一看她,又继续嗅那东西。
走近一瞧,是一截青竹嵌在梅树下的土地里。
心里没由来的一紧,有些并不算好的猜测在心头萦绕起来。席兰薇定一定神,回首让随行宫人先行退下,径自俯身去取那截青竹。
此处土质松软,她没费什么力便将它拔了出来,小心地将木塞那一边朝着树,伸手拔下,未见有奇怪的东西出来。
犹是这么等了一瞬,才将口转向自己,垂眸看去,瓶中似乎是一个小小的竹签和一张纸。
手指向内一探,她将那竹签取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是寺庙中求签所用,上面的数字是:廿八。
眉头皱了一皱,又将那纸笺取出。纸笺只对折了一下,执起展开,上面果然是这支签的签文。
“东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闲言。”
席兰薇来来回回将这签文读了数遍,仍是不解究竟何意——民间解签,一家僧人一种解,谁知借着这签说话的人是哪样意思。
这人……
那猜测让席兰薇心中惊恐不已,直是不愿相信,但又再无旁人可猜。
可是……霍祁明明刚说过,他在赫契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基友给阿箫买了一筒签玩儿
——玩儿了一下午之后,阿箫顺利神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