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此次唤你回来,原为本州今年拔解将近,不知你有何打算?按为娘的意思,你已年过十七,尽可以出去历练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个道理娘还是懂得。这几年,族中多有看顾,也得观主照拂,一路的盘费娘已准备好了,你无须担心此事。若是决定要去,至迟两月以后便要动身,你就搬回来,由枇杷伺候着好好温温书,也肃静些,再则也算陪陪为娘。”崔卢氏满脸慈祥的说道。
崔破闻听此事,不禁感叹时光易逝,又是一年。前两年,他随师傅习艺,不愿离家应举,到如今诸般技法已有小成,均可自行习练,诸家典籍凡制举中帖经科涉及的篇文也已烂熟于心,至于咏诗作赋,更是不惧怕它,来此世借尸还魂已经四载有余了,却仅蜗居一隅,心下实也不甘。如今羽翼渐丰,诸事停当,哪里还按耐的住?
强压下心头起伏道:“母亲说的是,孩儿也拟今年赴长安应举。我明日便上山收拾一番回家温习课业。”
“如此甚好,此外还有一事,为娘万分为难,依理原不该唤你回来,将来也省得许多闲话。但为娘委实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也只能与你商量。”
崔破心下奇怪,家中有何繁苛之事,竟让母亲为难至此,惊闻道:“何事?”
“你当日的同窗卢思容小姐已来咱家五天了”
“哦!这是好事嘛,在哪里?为何不出来相见”
崔卢氏微微苦笑,并不答话,早有石榴在旁边接口小声道:“我的糊涂少爷,思容小姐是逃婚出来的,现在二房崔凌少爷家找她都找疯了,五天前她半夜过来时天正下着大雨,受了淋,心中又苦,一病不起,现在还躺着呢!怎么出来与你相见?”
“请过大夫了吗?可曾吃药?通知族长了吗?”崔破迭声问道
石榴正欲回答,崔卢氏伸手拦住了,又是一番苦笑后道:“冤孽呀!这孩子可真是受苦了,五日前扶她进来,为她抹身换衣之时,她曾醒过来,只说是逃婚出来的,若送她回去,情愿去死。为娘的原打算让她将养一夜,待天明再去通知族长,谁知当夜她于沉睡之中只是唤你的名字,并说了许多痴话,可怜她一番良苦用心,这中间又绕了你进去,牵连太多,为娘也恐真送她回去,反坏了她的性命,以至迁延至今,又哪里敢请大夫,所幸家种备有你带回的丹药,让她退了热,这几日已是好的多了。只是心思太重,不肯好好进食,你看此事可如何是好?”
一番话说的崔破心中惊诧不已,万万想不到自己心中只是小妹的思容会为了自己逃婚,受得如此之多的苦楚,心下也甚是怜惜。当日听闻她与二房崔凌订婚时,心中还郁郁了半日,只觉这崔凌万万配不上她,今日逃婚到自己家中,又该如何处置呢?饶是崔破素日沉稳,一时间也不免心乱如麻。
心下正自沉思,忽觉有人牵动自己衣角,扭头看去正是石榴身出一只手指指向室内,想来是示意自己见去看看思容
崔破虽然性格沉稳,但并不古板、保守,后世更是见惯了男女之间的爱恨情欲。三年来修习《枕中素书》潜移默化之下于男女大防愈加不在意,当下转身进了内室,此房本是石榴、枇杷香闺,虽陈设简陋,却是窗明几净,飘荡着一股少女的幽香,更插有几枝灼灼桃花,倍添了几分春色。
窗侧榻上躺着一位憔悴的少女,颊上遍布病态的嫣红,应和着梦中依然紧皱的双眉,虽不见了往日那明朗的气息,却更添了几分忧郁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