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三。距离十五月圆之夜还有两天。
瑾汀送了油漆后,烟云山庄当天便开始给房子外观刷漆,虽然院落较多,但因雇佣了足够多工人的缘故,所以进展很快。
孙烟云决定给房子刷漆,其中一个原因是不想浪费那二百桶油漆,第二个原因是想修葺一新后给儿子举办婚礼。他当然没有忘记岑先生算卦时说的话,只不过他想:只是拖延一阵而已,早晚还是能娶儿媳抱孙子的,所以早刷晚刷都是一样的,而且,如果修葺房屋能够冲冲喜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天,云家二小姐也如约下了请帖,请二位孙小姐到郊外园子小住几日,孙芷兰和孙芷蕙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赴约。
孙家老夫人,也就是孙烟云的母亲,听说云家要在慈云寺办一场法事,还要请得道高僧讲经说法,笃信佛法的孙老夫人便要去听经随喜,于是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启程。
由于烟云山庄正在修葺,人员混杂,油漆刺鼻,所以府中的丫鬟仆妇能跟的都跟着夫人小姐走了。就连孙烟云那些不太信佛的小妾们也都嚷嚷着要去听经,结果府中只留了两个小妾四个丫鬟,总共六个女眷,其余的都如愿离家“出走”了。
沧海终于穿起了衣服。石朔喜虽然还包着绷带头,但“腿抖病”已明显好转。这晚,沧海把石朔喜找了过来,趴在床上很认真的请求他帮个忙,然后石朔喜就在沧海的床下拉出了八口方方正正的木箱子,只是起来不是很结实的样子,每个箱子上都有一面做有“此面朝上”的记号。不用说瑾汀、卢掌柜、花叶深了,就连几乎整天陪在沧海身边的小壳都不知道这箱子哪来的。
沧海神秘兮兮的让石朔喜把这些箱子放到烟云山庄去,还特意嘱咐,一定要把箱子分散的放在已经刷完漆、少有人去的院落里,一定要靠近刷过漆的栏杆、柱子,有记号的那面一定要朝上,还要适当的遮掩一下,不能让人发现。最重要的是,绝不能打开来,不然就不灵了。
石朔喜愣愣的问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沧海悠悠一笑,道:是能让孙烟云呕血的东西。
虽然烟云山庄现在人多杂乱,但是,要明目张胆的送进去八口大箱子还要分散摆好,已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我们无往不利的侠盗“红双喜”还是圆满完成了。其实像这种类似的任务他以前经常做的,只不过以前是“拿出来”,现在是“放进去”。
九月十四。距离十五月圆之夜还有一天。
早晨。石朔喜按时到玄字房报到,沧海正在吃早饭,小壳又不在。
石朔喜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表少爷总是早出晚归的?”
沧海正在优雅的细嚼慢咽,其实他平时吃东西的时候还是很文雅很有观赏性的。当然,饿极了和吃零食的时候除外。
沧海咽下口中的食物,又舀了一勺白粥,随口道:“发现了。”凑近斗彩汤匙,喝了一口,嘴唇湿润。抬眼道:“吃了么?坐下一起吃啊。”敞开的窗外传来一两声鸟鸣。空气清新。晨风微寒。
石朔喜先去关了窗,才在桌边坐下,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道:“那你知不知道表少爷在做什么?”
沧海想了想,道:“不知道,又知道。”
石朔喜拧眉。“什么意思?”
“就是大概猜到了。不过既然他不想让人知道,那我还是不要说好了。”
石朔喜沉默,自己盛了碗白米粥,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屋里望了几眼,说道:“怎么今天也没见瑾汀?”
沧海道:“他去帮我买东西了。”
石朔喜便用一种无奈的表情去沧海,还带着点苦笑。
小壳回来,把一张纸拍在桌上,后面跟着提着几个小包裹的瑾汀。
小壳道:“你叫瑾汀去买这些做什么?”
石朔喜一,那张纸像是个药方似的列着好多东西,有什么和田玉啊,琥珀啊,鹿角什么的,竟然还有一味“白獭髓”。
沧海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在用筷子在剩下的馒头上优雅的捅着洞洞。听了小壳的问话,理所当然的答道:“做药膏啊。”
“做什么药膏?”小壳眉头一皱,忙把剩下的几个完好的馒头从沧海筷子底下抢救出来。
“当然是去除疤痕的药膏了。”沧海伸右手指了指左肩后。“那个大夫缝的太难了,像一条蜈蚣一样。”说着还撅了撅嘴巴。
小壳翻白眼。
石朔喜忍不住道:“又不是——”及时顿住,连忙改口:“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的!”
“不嘛不嘛,丑死了!我以后还要娶老婆的!”右手拍着桌子不依道。刚跺了一下脚,就扯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石朔喜很想问这跟你娶老婆有什么关系,但最终还是决定不跟他纠缠。经验证明,这是明智之举。
小壳无奈的撇了撇嘴,说道:“‘白獭髓’太名贵了,市面上没有卖的。”
“连咱们‘杏林’、‘橘井’两大药铺都没有?”
“没有。“小壳摇头。
沧海蹙眉,咬了咬右手拇指,像下了重大决心似的沉重道:“那来,还得去鬼医那儿一趟了。瑾汀,你干脆就拿着东西去吧,做好了药膏再回来,顺便帮我盯着点那个受伤的手艺人。还有,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药膏,不管鬼医说什么都不要理他,一定要准确按着方子上写的做。”
瑾汀重任在肩大义凛然的点了点头,迈着坚定而有力的步伐踏上了路途。
而今晚的烟云山庄很静。府里的女眷基本上已经走光了,只剩下六个伺候孙烟云;工人们也已经把所有的屋宇刷好了漆,领了工钱离开;剩下一些不用伺候人的仆役也都闲了,不是在屋里睡大觉,就是溜出去玩了。实际上府内的人已所剩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