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78年2月,蕲州,黄梅县。
王仙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却毫无半点睡意,申州一战,王仙芝再次对前途感到了渺茫。
招安,似乎是再也不可能发生的事了,毕竟,机会,并不是如一日三餐想来就能来的,想着想着,王仙芝对宋威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正在感慨间,尚让等人走了进来。
自从尚君长死后,尚让更加变得沉默寡言了,只是有时看王仙芝的眼神里,没有了一开始时的仰慕和钦佩,而是会莫名的夹杂着一丝怨恨和鄙夷。
这一切,都是源自于王仙芝对李家王朝还抱着的那丝希望,失兄之痛,换来的却是招安失败。
一开始,尚让也把仇恨记在了宋威和朝廷身上,可是渐渐的,尚让明白了,酿成这个悲剧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那个曾经让他一度炽热崇拜的王大将军。
仇恨,有时可以毁灭一个人,那个夜晚,兄长惨死的噩耗传来,尚让心中,只剩下了仇恨,杀戮,是他唯一可以为兄长报仇的方式了。
“将军为何不北上中原,却要渡江南下?”
“如今二弟正在中原,此时若是我们前去,二弟会怎么想?”
王仙芝不愧是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量,也许,是因为和黄巢干了一架,感觉很不好意思。
“难道将军忘了?当初起事时,咱们曾一起盟誓,只为天下百姓而战,如今黄二哥身陷中原,咱们岂能隔岸观火?”
王仙芝脸上,闪过了一丝愤怒,挥手打断了尚让。
“眼下南方朝廷兵力甚薄,正可趁虚而入,如此之机,怎可错过?”
“我看未必,近日军中探子得来消息,朝廷已遣曾元裕,高骈等三路大军南下,正向我们奔来,瞧那阵势,是要将我们围困于此,还请将军速速定夺!”尚让提高了声音道。
“混帐!一群乌合之众,何以如此惧怕,如今我意已决,如若再劝,定当饶你不得!”
“只要众将士脱困,尚让一死,又有何惧!”尚让站起身,正义凛然的高声道。
王仙芝猛然回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尚让,在他看来,这个平日里对自己马首是瞻的尚家老二,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胆子。
“好,甚好!来人,给我将这个目中无人的狗厮拖出去砍了!传我将令,三日后,大军拔营,渡江南下!”
军令如山倒,王仙芝话音刚落,几个士兵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便将尚让架了起来往外走,一旁的孟楷等人急忙跪下求情,才讨回了一条命,只是打了三十军棍,这才了事。
这是尚让第一次面对面顶撞自己的上司,没想到竟成了最后一次,因为王仙芝的固执和愚蠢,终于被跟踪已久的唐朝主力抓了个正着,这时,王仙芝刚刚恢复了元气,手下重新聚起了五六万人马,只可惜,起义军里大部分是刚吃饱饭的流民,毫无战斗经验。
雪,是在两天后的凌晨下起的,瑞雪兆丰年,可是对于从梦中惊醒的王仙芝来说,却更增添了几分寒意。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士兵们瞬间陷入到了恐惧当中,王仙芝是被冻醒的,哈着双手,撩开营帐,看到白皑皑的雪地,对着夜空狠狠的骂了几句。
身后,行军书记官小声的告诉他,因为突降大雪,一百多人被冻死,另有两千多士兵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