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来……来……”
墨九被人用力推醒时,只觉天旋地转,头脑发懵。
她的面前是一张放大版的妇人脸,蜡黄憔悴,稻草般的头发挽在头顶,用一根破木簪插着,穿着皱巴巴的交领上衣……古装!
墨九惊得生生从土坑里坐起,看着上头的一条土夯大道发呆。
从二十一世纪的阴山古皇陵昏过去,却在这荒郊野外醒过来。
莫非她步了穿越前辈们的后尘?可……小王爷什么鬼?
她身子一僵,迅速往裆下探去。
还好,不该有的东西,并没有。
她睨向那妇人,“你哪位?”
那妇人一愣,哇的哭了,“我是你娘……”
“嗯?”墨九一惊,哑巴了。
亲娘长成这副尊容,她不敢相信自己能穿成一朵花儿。
“你娘的……丫,丫头,蓝,蓝姑姑啊!”
这大气儿喘得,能急死个人。
墨九恍然点头,端出小王爷架子,“风流倜傥”地转了转酸痛的脖子,细想又不太对。这环境与身份也差太多了吧?
她不由蹙眉,“蓝姑姑,本王为何在此?”
“本,本王?”蓝姑姑瞪大了眼睛,“我的姑奶奶,你从驿道摔下来,莫不是摔掉魂儿了吗?这都什么当前了,还在发什么疯?小王爷带人追,追,过来了。快逃!”
“难道我是在逃王妃?那小王爷长得是有多丑绝人寰,我才非逃不可?”她一边被蓝姑姑扯着袖子奔逃,一边做着穿越定律性学术研究。
蓝姑姑泪流满面,“九姑娘,你这疯症,愈发厉害了。”
“我有疯症?”难道她穿越的方式不对?
蓝姑姑哭得更厉害了,“你该不会,把,把借我的银子也忘了吧?”
“……”
墨九心里都是泪。
原来荣华富贵都是空。
原来个个都是她祖宗。
看蓝姑姑的样子,也不像有钱人家。她还得找蓝姑姑借钱,那身世得有多凄惨?怪不得甫一出场就又饿又渴,饥寒交迫,落得逃跑的命运。也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墨九正闷头励志,蓝姑姑却突地停下脚步。
驿道上,有一票人挡住了去路。
看那架势,完全是电影里的撕逼情节。
百十号人,有披甲执锐的甲兵,有青布衣裳的小子,个个长得精神,但墨九最先注意的还是中间那辆黑漆银边上了乌釉的并驾马车。没有大红大紫的颜色,乍一看不惊艳,却处处低调中的奢华——用料考究,做工精细,两匹良驹更是长得油光水滑。
帘帷摆动间,一截剑柄轻轻挑开车帘,又快速放下。
快得墨九只来得及看清他苍蓝色的衣袖一角。
平整、干净,一尘不染。
隐隐的,还有一种似蔬果似薄荷的味儿从中飘出,好像冰镇薄荷水。
难道他就是苦苦追逐、痴情单恋、非她不娶、要把她抢回去百般宠爱的“小王爷”?
不过大热天把帷子遮挡得严严实实,想必长相不敢恭维了。
她正瞅着马车琢磨,一个黄衣绸服的骚包男便拍马向前,挡住了她的视线。……眸深若井,鼻挺肤白,贵气风流,好一副精致的皮囊——只可惜,严重缺乏教养,“小寡妇,你说本王该打断你的腿呢,还是该挑了你的脚筋?”
小寡妇?本王?两个带有特殊意义的词儿,不仅让墨九对自己的穿越硬件更加心凉,也让她对马车上的人又好奇了几分。
小王爷都骑马了,车上的人会是谁?
她心底暗生凉气,却抬高下巴,看向小王爷,“喂,好狗不挡道。我又不认得你,光天化日的,未必还想抢劫?”
“不认得我?”那货冷笑一声,跳下来一把揪住她蓬乱的长发,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她重重丢在马上,听她吃痛的“嘶”唤,也不知想到什么,盯着她笑问:“那你再看看,本王长得可有丑绝人寰?”
墨九紧紧攀着胯下坐骑,心思一动,讨好而古怪的笑。
“不不不,小王爷,其实你长得很有考古价值。”
“考古价值?”这词新鲜,显然难倒了他。
“嗯,不仅有考古价值,更难得的是——你居然是活的。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墨九含笑看他,眉带春风,眼带秋月,“重点是你们哪个能告诉我……为啥拦我?”
“啪”一声,她话未完,小王爷一巴掌拍在马屁股。那畜生吃痛,高抬前蹄,发出长长的嘶声,像急于摆脱马上之人,狂乱的挣扎、跳跃,癫狂不止。
“骑好了它,爷便好心告诉你。”
墨九脸色一变,喘息不匀的趴在马背上,差点颠簸下来。
“快帮我拉住它,我不会骑马。”
“哈哈哈……”她的狼狈,取悦了小王爷,“小寡妇,你不是要逃吗?爷借你一匹马,你不谢恩,却叫唤什么?”
“救命啊!”墨九惊慌失措,在马背上惨叫不已,可那马儿似是得了鼓励,闹腾得更加疯狂。又踢、又踹,耀武扬威的样子极是唬人,没几下,墨九就在颠簸中,“哇”一声,干呕起来。
“小王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先放我下来……”
“莫说叫王爷,叫祖宗都没用。”这小王爷名叫宋骜,是今上最小的一个皇子,平常就张扬跋扈惯了,今儿为了找这小寡妇,大热天儿来回奔走了好几十里,原就不痛快,得了机会,哪能轻饶了她?
他津津有味地看她在马背上抓狂,眉开眼笑。
“怕什么,最多摔断胳膊腿儿,死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