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竣和姜皓随意说着话,不多时,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从大厅后面缓步而出,一头灰白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穿朴素长衫,却自有一股摄人威势扑面而来,显是久居高位的大人物,之前带洪竣进来的刘管家亦步亦趋的跟在老人身后,半佝偻着身子,毕恭毕敬。
姜皓一家人连忙站起身来,朝老人行礼。
“父亲。”姜皓恭敬叫道。
姜珂姐弟齐声道:“见过爷爷。”
洪竣跟着起身,心道果不其然,这人就是自己的外公,当今的齐威侯姜驰云,不过他没有说话,只以目光向老人点头示意。洪竣眼力极佳,只一眼便看出姜驰云的实力很强,身上灵气波动深远浩大,可见其内功修为精湛,比侯府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出一筹。内功并无延年益寿之效,姜驰云年逾古稀,在他这个年纪还能保持如此实力,已是非常难得。
姜驰云也见到了洪竣,点了点头,道:“都坐下吧。”自己也在首位上落座。
姜皓当即为介绍道:“父亲,这就是小妹的儿子烈山炀,这次千里迢迢从大荒而来,还带来了小妹的亲笔信。”
姜驰云接过信笺,打开阅览一遍,缓缓点头,叹息一声,眼里露出几分怀念之色,道:“真是难为姒儿了,二十余年不见还有如此孝心,只是她为何不自己回来?这么多年过去,该生的气也早就退了,事情已成定局,连儿子都生了两个,我也活不成几年了,难道还会为难她不成?”
“这,儿子不知小妹心中所想……”姜皓错愕,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于这件事,洪竣略有耳闻,当年母亲姜姒决定留在少炎部之时,消息传回了侯府,眼前这位齐威侯勃然大怒,认为此事有辱门风,派人到少炎部想把女儿抓回来,不料却被烈山烬所阻,而且姜姒也以死相逼,最终不了了之。此事终究遮掩不住,后来逐渐在上京城传开,被许多豪门望族当作笑料取笑姜家,姜驰云一怒之下差点要跟女儿断绝关系,幸好被妻子和儿子拦了下来,不过父女之间的关系从此降至冰点,至今仍有心结。姜姒也自觉无脸回家面见父母,而且烈山烬也离不开少炎部,因此再也没有回过大楚。
洪竣知道,姜驰云对于母亲不回娘家的原因心知肚明,但是人就是这样,明知不过一句话就能解开的心结,偏偏执拗于性格,放不下,想不开。
姜驰云把头转向洪竣,仔细打量一番,点头道:“你叫烈山炀,我便按你母亲的习惯叫你洪竣,毕竟血肉相连,既然你今天来到侯府,我便认下你这个外孙。”
洪竣对此其实并无所谓。换作一般人如果能认一个侯爷当外公,可能会欣喜若狂,但是在他看来这段关系却没有那么重要,甚至不值一提,不过他也不想闹得太僵,顺水推舟,起身叫道:“见过外公。”
姜驰云眉头微微一皱,按照常理,洪竣此刻应该跪下向自己这个外公行大礼,不过想到他出身蛮人,不懂礼数,便没有追究,吩咐道:“刘平……”
一直垂手站在姜驰云身后的刘管家立即回应:“侯爷请吩咐。”
“稍后给洪竣准备一处院子住下,以后洪竣就按府上少爷的惯例,给他配备侍女护卫,每月给十两例银,再去请几位老师,教他读书识字,还有府上的规矩礼数和大楚人族的习俗,都不能漏了。”姜驰云不紧不慢的说着,一件一件的安排,完全没有询问洪竣的意见,刘管家也全部应下。
洪竣哭笑不得,这个便宜外公还真把自己当作上门求富贵的穷亲戚了,完全是说一不二的作派,掌控权极强,可见他平时在侯府是何等强势。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自己根本就不是来侯府投奔的,用错了地方。
他正要开口解释,大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接着四五个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富态中年人,一脸愤恨,跟在他身后的青年捂着浮肿的脸,正是刚刚被洪竣打了一记耳光的姜锐,两人面容相似,不出所料是一对父子,其余几个则是护卫打扮,皆是内功精深,实力不俗。
“叔父,你一定要为锐儿作主啊!”中年人一下子扑到姜驰云身前,大声叫嚷,他的儿子姜锐也扑通一声跪下来,声泪俱下,哭诉起来:“叔公……”
洪竣见此,面色不变,仿佛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反倒是姜珂姐弟二人被吓一跳,悄悄向洪竣使了个眼色,可惜没有一点作用。姜珂咬了咬牙,悄悄附到父亲耳边,低声耳语,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时姜驰云拉下脸来,打断了二人的话,喝道:“姜轩,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都给我起来,好好说话。”
姜轩父子不敢不听,从地上起来,束手而立。
“说吧,怎么回事,锐儿你这是被谁打的?”姜驰云看了一眼姜锐脸上的伤势,神色微变,心想不知是谁下的手?
出手之人显然只是为了教训姜锐,力道拿捏的恰好到处,这伤势看起来很可怕,半边脸都肿得不成人样了,牙齿脱落大半,实际上仅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其根本,休养一段时日便恢复了。
姜驰云心念转动,姜轩是他大哥的儿子,大哥本来是要继承齐威侯之位的,可惜世事难料,不到三十岁就病死了,留下了一个独子。后来他承继了齐威侯的爵位,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心里有几分愧意,所以一直对大哥的后人十分关爱,结果疏于管教,太过纵容,使得姜轩父子养成跋扈骄纵之气,十足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