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枫林并未说什么,很快回身走人。
厉氏的这位大哥,做事倒是比厉承来得更干脆,手段也狠辣些。
不但辞了陈枫林,连带着罗茹一起打包扔走。
辰涅曾经听说,是厉兆心软,特意在厉氏给族人留了位子,却又想不通,什么原因让厉兆改变了初衷?
当天她在工位,见到厉承的办公室人来人往,多是中高层报告工作,当然还有苦着脸敲门进去的罗茹。
罗茹进了办公室,见厉兆坐在大班桌后,厉承倒是坐在沙发上。
她不过去,就站在门口,远远喊了一声:“兆大哥。”
厉兆抬眼扫她,复又低头看文件:“上次听说你要出国,倒没想到会在公司看到你。学不上了?”
罗茹明显怕厉兆,张口想说什么,顿了顿,点头“嗯”了一声,余光看向厉承。
厉承低头,盘着手机在发消息。
厉兆低着头:“女孩子,还是要多读点书,我和你阿妈联系过了,她的意思也是这样。这段时间你就当实习历练了,早点回去准备上学的事。”
“兆哥!”罗茹急了。
厉承却抬眼,目光将她钉在原地,又转眼看厉承,嗤笑了一下:“怎么回事,现在你说话、我说话,都不管用了?”
厉承还在低头发消息,头也没抬:“现在在山外,你拿山里的那套压人压不住。”
罗茹脸色一白,她再混也知道,只要根在凉山,厉家人说话就有绝对的分量:“不是……”
厉兆干干脆脆,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看着罗茹,点点头:“你说吧,你不上学,又不好好工作,你来干什么?”
罗茹此刻才恍然发现,一切都变了,不是山水田园间厉家长子带着孩子们嬉水玩闹,她再也得不来想象中该有的包容和照顾。
她抿着唇,不说话。
厉兆看着她:“有句话,厉承早上开会的时候和陈枫林说了,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厉承,你再给罗茹说一遍。”
厉承身体前倾,胳膊肘撑在大腿上,依旧在发微信:“凉山是责任,不是义务,就算是责任,现在想扔也能扔开。”
罗茹听懂了,厉家兄弟的关照,来自血脉里传承下的对凉山的责任,但这份责任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沉淀愈久弥新,反而成为了他们的枷锁。
这个年代,血缘扭住的关系尚且可以随心意斩断,更何况是传承下的责任。
厉家兄弟对凉山还能承担什么责任?他们让族人不走出凉山就能赚大笔大笔的钱,让他们从封闭的山林里看到外面的世界,他们不比任何一个厉氏前人做的少。
罗茹有一刻的恍惚,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太不懂事了。
就在这份恍惚里,她突然想起了那张她看过的照片,不对,陈舅舅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厉承欠着凉山,他想不起的责任,陈舅舅会通通帮他想起来。
那时候,她看到照片上可怖的内容只觉得恶心,陈舅舅的话她根本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厉承欠凉山什么?陈舅舅能把那照片当成把柄捏在手里?
罗茹心里兜着事,不再多言,转身出去。
罗茹走后,前后又进了几个管理层,匆匆进去,匆匆出来。总裁办的工作群里都在议论,说今天肯定要加班了,结果临到下班时候,某位老员工在群里发消息,说今天可以准点下班,也不需要人值夜,群里短暂地沉默后,都没人敢发欢欣鼓舞的表情包,时间一到,相继收拾包闪人。
辰涅收拾东西的速度不快不慢,也奇怪这些人怎么闪得这么快,刚把包背上,总裁办办公区的大门被拉开,秦微风小跑着进来。
“嗨,小涅涅,一起吃晚饭吗?”
辰涅手机里有下午厉承发的微信,知道今天不一起吃饭,便摇头笑笑:“我走了。”
秦微风的脸几乎在瞬间垮掉:“那完了……”
辰涅奇怪:“什么完了?”
秦微风摆摆手:“算了,反正我也早做好脱一层皮的准备了。”
辰涅一向能分清事态和立场,所以陈枫林这件事,于公与她无关,于私,她恨不能希望厉承一辈子都不要再见这个陈枫林。
对辰涅来说,凉山和当年花钱买她的、拐卖她的人,远远不及卖掉她的至亲面目可憎。而她也痛恨所有把她推向苦难深渊的人,唯一庆幸的是,当年能遇到厉承。
所以对凉山和那些族人,不管过去她的态度如何,现在,她不想去痛恨,也不会为了厉承尝试接近,她会离得远远的。
她希望她和厉承的路可以走得更远。
但这天晚上,她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辰涅小姐?”
辰涅从电话里分辨出了那个声音,觉得很意外:“是我。厉董?”
“辰小姐如果有时间,可否下来坐一会儿,我们聊聊。”又说:“我太太也在,我们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