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横贯一条西街,午后的时候路上行人不算多,偶尔也会有人不经意的望去窄巷子,瞟一眼那些不起眼的小门小户,不过一瞬就会收了目光继续前行。
有一对夫妇正急匆匆的走出巷子,脚步不停,时不时还要紧张的回头张望一下。
“娘子,我看你面色苍白了许多,可是动了胎气?咱们找地方歇一下吧!”
孔先生面色凝重,拥着狐四娘的肩,搀扶着走到一处围墙,靠着绿树荫底下歇息。
狐四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胃里时不时会涌上一股酸水,翻搅的胸膛内气闷难受。方才只顾逃出来,此刻静了心就觉得晕眩起来、气虚乏力。
她稳了稳气息,任由脑海思绪乱飞:修行百多年成精的妖类,不至于怀个孩子就这么虚弱,要么还是因为郎君是凡人的缘故,得想想法子了。。。
孔先生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打起精神才细细打量自己的娘子:乌黑秀发半绾,衣衫和罗裙被风吹得微微卷起一角又垂下,日光透过婆娑树荫在消瘦的脸上投下层暗影,越发衬出人虚弱苍白。
他将怜惜都揉进了眼里,执起她的一双白嫩的手,圈握在自己掌心捏了捏道:“娘子安心,大同镇留不下就走,为夫一定想法子护你周全。”
狐四娘心头微热,正欲开口,却在耳畔响起了‘吱呀’的开门声。
“哟,这不是孔先生和娘子吗?不舒服么?是不是热了?快快进来坐会,喝杯水解解渴。”
开门的妇人笑的热忱,穿着深衣简朴,两鬓间染了些风霜。
真是巧了,他们躲到了瓦工老潘家,妇人就是他的内人。
潘氏引着他们进堂屋坐下,倒了两杯水递过去,将两人一打量才唏嘘道:“孔先生啊,说你才高八斗不假,可瞧你把娘子照顾成什么样了?你们哟,都没有爹娘照应着,也难怪了。。。”
潘氏是个热心肠的直性子,啰嗦了两句。
“咳咳咳,婆娘,谁来了?咳咳咳。。。”里屋突然传出一阵咳嗽的声音。
孔先生端杯欲饮的动作一顿,就朝着里屋侧头探了探。“潘嫂子,这是?”
“是我家老潘。”潘氏解释一句,赶紧碎步走去里屋,“老潘,是孔先生和他家娘子来了。你是饿了还是想我扶你起来啊?”
沙哑的声音再次从里屋的门缝传出来,“我刚醒,你先去招呼他们吧。”
孔先生回头与狐四娘对视一望,心中不免好奇起来。
老潘是大同镇手艺最好的瓦工,同那些木工也熟悉,手底下还带着一群年纪不大的学徒。隔三差五帮东家盖个屋顶、西家补个漏雨,总能瞧见他的身影。
才一会,潘氏就出来了。孔先生忙将茶杯搁回桌上,问道:“老潘师傅,是病了吗?”
“哎,要么说人倒霉呢。”潘氏坐下时捶了捶后腰,叹气道:“前个几日,牛头山上的小道士来请我家老潘去宫观干活,小道士前刻刚走,我家老潘后刻出门采办就自己摔断了腿。这两日也没法上山,一直在家养伤呢。”
“那是如何摔断腿的?”
“说是见着妖了呗!”
‘砰’茶杯从手中滑落掉地,脆了一声响,杯中水漫到了桌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