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亮得特别早,苏陶房间里的窗帘只是普通窗帘,没有刻意遮光,这样天一亮,她就知道了。
这三四天几乎每一天都是简行醒的比苏陶早,今天除外。苏陶坐起来的时候,简行还在睡觉,他迷糊有点感觉,感觉苏陶亲了亲他的脸颊下了床。
今天是个雨天,清晨天气很凉,苏陶洗漱完披上一件绿色外套去厨房做早饭,她准备煮粥。淘完米煮上粥,苏陶去客厅拉了拉筋打发时间,之后她把自己的乐高玩具拿出来坐在地上拼。
家里很安静,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煮粥的香气越来越浓。在雨声里,房间里传来一声响,像是什么掉在了地上,隔了会,简行睡眼惺忪拿着手机走出来和苏陶说道:“我手机掉地上了。”
“没睡醒?”苏陶抬起头笑问道。
“你煮了饭?”简行抓了抓头发。
“粥,你昨晚不是说想喝粥吗?”苏陶笑道。
简行闻言走过去也坐在了地板上,然后他还躺下来把头钻进苏陶怀里要枕在她腿上。
“你干嘛?”苏陶手上拿着一块乐高抬了抬手臂好让简行枕进怀里,又哭笑不得嫌弃他打扰她拼乐高。
简行笑没回答,他又闭上眼睛表示自己还没有睡够。
苏陶把手上的乐高拼上后,随手拿了一块摆在简行的额头上。简行的额头宽阔饱满,苏陶摸了摸他的鬓角说道:“你别躺地上睡,今天有点凉,回床上去睡。”
简行应了声,抬手把额头上的乐高摸下来握在手心,他张开眼睛看了看蓝色的乐高,望着苏陶低垂下来的脸,问道:“你在拼什么,苏陶?”
“史迪奇。”苏陶笑道。
简行笑了,他侧过身抬手环着苏陶的要,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深深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说道:“我明天不想回家,你也别去剧组了,我们就待家里。”
苏陶抚摸简行的后脑勺:“感觉是不是有点像开学前一天?”
“你作业写好了吗?”
苏陶笑出声,又去摸了摸简行的手臂,他穿着短袖,肌肤微凉:“冷不冷啊?快起来吧。”
简行这下听话坐了起来,他从刚才的温顺乖巧被苏陶爱抚,变成了保护者姿态,他张开手把苏陶一把拥进了怀里,他紧紧抱着她,低头摩挲蹭着她的脑袋。
昨天晚上两人都睡得很晚,因为聊了一整夜,简行和苏陶说他收购案的问题,说到了肖贵。简行说他其实可以放弃这个收购案,不用和肖贵正面交锋,生意这种事情是灵活的,他也不怕公司里的人笑话他的失败,他是很想收购森览,但收购的难度已经超过了利润,对公司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可简行不愿意放弃,因为这可以是他和肖贵正面交锋的正当理由。
苏陶对肖贵这个人还有他做的事情还不太了解,直到简行和她说了传于的事情。听完传于的事情,苏陶发觉自己实在是很幸运,社会是个很复杂的地方,经历得越多越无法去判断它到底是什么样的。简行也无法完全判断。
有些事情,简行在自己心里思量了很久,因为涉及的人事很多,是无法和人交流的,哪怕苏陶也不行。简行知道肖贵身后涉及政治,他可能需要王翰林的帮忙,而他自己也有些门路,他的政法大学不是白上的。但一旦涉及政治利益,那些他曾经认识的人,不管是兄弟还是朋友,他都要重新思量,慎重说每一句话。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前,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想他的算计。
而这些隐晦的东西,简行没法全部说清楚,苏陶也能明白一些。当年拍《水声》的时候,苏陶还算年幼,她欢喜读着剧本,了解同性的爱,她发现人和人之间很隐蔽敏感的触动。电影的最后,小蕾没有和张娜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世俗定义她们的感情是友情,还是因为那真的只是友情。张娜毕业旅行回来后,离开了小蕾所在的城市,很多年后,小蕾收到请帖听说了张娜结婚的消息。小蕾的年纪也不小了,公司里的同事就着一张请帖劝她也快点结婚,小蕾和年轻时一样爱笑,她笑说她会结婚的,只要她找到她想一起生活的那个人就会结婚。同事问那人是谁。小蕾笑道:不知道,不管男女吧,只要我想和他一起生活就是结婚了。同事以为小蕾开玩笑,他和她讲解法律上对结婚的定义,前提是一男一女。
作为普通的人,处在政治之下也在政治之外,小蕾知道这个社会太需要约束和管理了,经济民生的发展都仰仗于政治,政治为了保护一个国家的民心,也给民心设限。何立后来都没有怎么拍电影,因为她再拍不起电影,也没有人投资她,因为她的题材永远不能上院线。
苏陶当时就因此对国家有过怨言,她也会说不民主不合理,何立倒是笑呵呵。何立自己不是一个同性恋,她的母亲是,她的母亲一辈子都在等一个人,但也很爱她的家庭和何立的父亲。很多人说何立的母亲骗婚,外人总很想弄明白别人两人之间的事情,说何立的父亲像个傻子。后来何立的父亲先过世了,过世前,他把何立叫来床头让她要好好照顾母亲,他爱自己的妻子。
何立花了很长的时间,摆脱外人“善意的矫正”,体会到母亲无法言说的爱。母亲的确爱这个家庭,而她心里的疑惑需要社会去解答:她是同性恋,爱一个同性是不是有错。她觉得没有错,所以一辈子忘不了。知道自己没有错,去向别人和社会证明自己是对,这件事情有多重要影响了人对生活的热爱程度。越重要,热爱程度会越低。
在新西兰那年,苏陶看到那个国度人们生活在不同的方式里,相对更轻松自由,她一度对国家政治产生怀疑,她像个小愤青。何立解释苏陶想改善一切的急切,她说人都是这样的,站在一个平地,关注点在自己所关注的事情上,只要自己所在意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他就会忘了他在其他方面受到的恩惠。人要会愤怒,也要公正和耐心。
简行要扳倒肖贵,他心里关注的是什么,相信的是什么,也是极其复杂的。他肯定怀疑是否盘根错节的利益背后还有没有正义,也怀疑他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坚持到什么地步,他总是算计着不好的事情甚至也要去做不好的事情,但始终要相信好的事情。这很难。
昨晚,简行问苏陶觉得我们的国家怎么样。这个问题很广泛,似乎不是爱人之间的话题,但苏陶有很深的感触。
“这几年经济发展那么快,生活的确越来越便捷,条件也越来越好。说明我们国家总体还是积极向上走的,而我生活在这里很有安全感。”苏陶说道。
“你相信?”简行又问了一遍。
“相信。”苏陶笑道。
简行听完苏陶的话,搂过她亲个不停,就像此刻他蹭她的脑袋一样。
蹭完脑袋,简行又去蹭苏陶的脸,吻她的唇。
吻到后来,两人又抱到床上去。房间门没关,苏陶听到厨房传来音乐声,那是电饭煲煮完粥了。
“不然先吃了吧?”苏陶抬手捂了捂简行的嘴,笑说道。
简行瞅着苏陶反倒拉起被子把两人都闷在里面,他一手揉进苏陶的腰间,一手去脱她的外套,他吻住她的唇的时候,唤了她一声小豌豆。
一股酥麻的奇异感从苏陶脚底升起,她不知道是因为简行的爱抚还是因为久远的记忆。高中他们演话剧,苏陶就演那么一颗豌豆,简行演厨师,他那时候开玩笑说要拿锅,盖上锅盖把苏陶煮了吃了。
“你要吃我吗?”苏陶在简行脱他自己衣服的空档,这么问他。
这句话让简行衣服都不能好好脱,他把衣服从头上拽扯下来,托抱起苏陶吻她娇软的身躯,他还应了声:“嗯,要吃你。”
苏陶低笑了声,她抬起双手想把身心完全舒展开来,她拉长身躯,拱起腰,紧紧贴着简行。
两人在被窝里折腾到大汗淋漓,直到苏陶说要闷死了,简行才意识到被窝里缺氧。他们还在交缠着一刻不想分离,此刻不能呼吸就像一起陷入某一个困境。简行舍不得就那么掀被子,他在律动里推撞着苏陶一点点往前进,最后终于钻出被窝的,苏陶呼吸到清凉的空气,(呻)吟里带着愉悦的享受,她兴奋紧紧缠着简行,简行也在这一刻享受到了如新生般的愉悦,他抵达最深处彼岸,潮水澎湃推他上了岸。简行低头抵着苏陶的额头,苏陶抬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两人没说一句话,就是觉得这样一起经历好极了。
安抚好欲望,收拾洗漱好,苏陶去厨房看煮的粥,她发现水加多了,她是一个不爱喝粥的人,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简行,你来看看,这样的粥你要不要吃?”苏陶一边拿勺搅了搅锅底,希冀这粥能浓稠一些,一边对简行发出了“邀请”。
简行刚刮完胡子,他一面穿衣服一面走到厨房看粥。
苏陶靠在一边笑,她观察到简行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她抬脚踢了踢他的裤脚轻哼了一声。
简行侧头看了眼苏陶,笑搂住她。
“你要不要吃啊?”苏陶又问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