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其他的不说,您前几日还提起的通政使司右参议章大人可是与此人渊源颇深啊。”
“喔?”贾母顿时感兴趣了,她歪了歪身子,问道:“前日南安太妃还与我说,章大人发妻去了一年,如今章家正与他求一门续弦,问我有没有认识的适龄孩子,我还与她说,若不是迎春年纪小了些,这倒是门极好的姻缘呢。”
一旁深深低着头的张氏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贾迎春是他们大房的女儿,是贾琏的庶妹,性子温良乖巧,如今不过十一、二岁,正到了说亲的年纪,细细寻摸,小定大定的走上两年,待及笄了便可出闺,这才是大家嫁女的规矩。
可那通政使司右参议章频是续弦,显然等不了这么久,因此几日前贾母便叹息迎春生晚了,年纪不合适。
大房邢夫人是个只进不出万事不管的饕餮性子,顶门庭的嫡长子贾瑚又是个长年不在家,不敬人伦不肯婚娶的,小姑子迎春的事情只有张氏这个新嫂嫂来操持。
幸而自嫁进贾家后,迎春安安静静,温温柔柔,从不给她惹是生非,还时常为她做些贴身手工,可以说是张氏在贾家里唯一看得上眼,交的了心的人,因此她对自己这位小姑子的婚事还算上心。
然而日前贾母的态度着实让她心冷——那章大人再如何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也是个死了发妻,还嫡子庶子俱全的人,又比迎春大上十六、七岁,如今也近三十了,为迎春挑个这么样的丈夫,这便是平日里口口声声疼爱孙女儿的祖母吗?
张氏这刚刚为了表妹放下的心,又生生的提了起来。
贾政可不知道侄媳心里的担忧,他兴致高涨的对贾母说道:“您是知道这位章大人的,他是有史以来六元及第第一人,当初上皇点他做状元的盛况仍是历历在目啊,难得的是这人不仅年少才高,入了仕途更是如鱼得水,升迁的速度可堪惊人,前阵子不是传,这次吏部考核,这位章大人可能又要再进一步呢。”
“这我当然知道,不然怎么会起了联姻的心呢,可惜了。”贾母叹息一声,又道:“这和那个林斐玉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贾政笑道:“这章大人当初求学的时候,就是拜入岱殊的,可他不是穆寻的嫡传弟子,还要称林斐玉一声‘师兄’,不仅如此,当初上皇点章大人做状元的时候,我便听同僚说过两人的恩怨,说是章频秋闱的当口与林斐玉比试,却大大不如呢!”
“你这意思是,六元及第的章频,还不如个比他年纪小的?”贾母讶然的坐直了身子。“这林斐玉当真这么厉害?”
“正是,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关心起一个远在姑苏的后辈小子,不想后来几年他名气愈来愈大,众大儒都交口称赞,夸他是学界新秀第一人,他的一些注疏闫集我也看了,确实是个大有才学的。”贾政一脸推崇道:“母亲,您想想,这样的人,就算不是林如海的亲儿子又怎么样呢?我看林海他白得了这样的晚辈,那是他林海修了多少世的福气!”
说到最后,语气里已变成酸溜溜的嫉妒了。
贾母同样正色,心中立刻有成算,她转向微微白着脸的王夫人肃然道:“老二家的,你也都听到了,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是请也好是求也罢,都得给我把这个林斐玉带回咱们家来。”
她一双浑浊的老眼精光熠熠,一张老脸志在必得:“哎呀,我那可怜的玉儿,舍得我这亲外祖母一个人在林家,还不知道有多委屈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