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小姐原本身体就弱,近来才见好些,若是让她将这些事情往心里去了,落下心病就不好了,正打算宽慰她几句,恰巧丫鬟小灵提着书匣子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小姐,时间到了。”
李欣儿这才想起今天还要考试,忙将心里的不适按下,起身整理起衣裳发饰。
铃兰愧疚地看了一眼李欣儿,见她似乎又恢复了常态,心下才稍安。见小灵在这,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犹豫了一下,便告辞离去了。
李欣儿自领着小灵往府门外走去。
傍晚的雅正居,静的出奇。
院里那棵银杏树的树梢上,停着几只不谙世事的小麻雀,偶尔发出几声“啾啾啾”的叫声,似图想要打破这一汪如水的平静。
屋里屋外,大小丫鬟和婆子皆不敢大声言语。
今日清晨,李老太太被管家背着从二爷院子回来后,已经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了。
李老太爷上朝前已命人去请了吴大夫来看,说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
李欣儿与李兰香从千山学院考试回来,便急匆匆地赶往雅正居。
一进屋,便见李老太太靠着床头,大夫人吴氏正拿着一碗小米粥在喂她。
这才过了一夜,李老太太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
今天凌晨管家来报时,她未来得及着装,便急匆匆赶到李聪祥的院子。当她见到房内血腥的一幕时,险些背过气去。
那李聪祥正苍白着一张脸,衣裳不整地跌坐在阮姨娘的尸身旁,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色长衫,微微颤抖的手上血迹斑斑。
只见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正愣愣地看着推门而入的李老太太,眼神空洞洞得让人害怕。
李老太太心沉了下去。
她努力支撑着瞬间变软的双腿,困难地走到李聪祥的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似乎怀中抱的不是一个年近三十的成年人,而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过了许久,李聪祥才渐渐收回了神思。
眼前的一幕直冲他的眼帘,他像是此刻才发现自己杀了人似得,一把抓住李老太太的胳膊,一边用力地摇着头,一边瞪着惊恐的眼睛喊道:“娘,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儿子!”
李老太太顾不上被他捏地生疼的胳膊,反手将他的两只手握住,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聪祥,你听娘说,现在大错已经铸成了,你先告诉娘,你为什么要。。。杀她?”
李聪祥看了一眼地上的阮姨娘,越发惊恐地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娘,是他,是他逼我的。是他,是他,不关我的事!”
“他是谁!?”李老太太双手不觉加重了力量,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旁人。
“我不知道啊娘!”李聪祥用力地挣脱了李老太太的双手,两手着地往后退了几步,紧紧靠着墙壁,将自己缩成一团,食指不停地戳着太阳穴,压着嗓子说道:“娘,这儿,他就住在这里,住在我的脑子里,时不时就跟我说几句话。娘,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可是我赶不走他!”
这孩子怕是疯了啊!
李老太太痛苦地看着他,葛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喉咙口袭来一股甜腥味,一滴鲜血从她嘴角缓缓流出来,之后便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此刻,屋里除了大夫人吴氏,还有二夫人占氏,只见她惶恐着一张脸,眼角挂着泪珠,尖尖的下巴上抿着两片薄薄的嘴唇,看不出一点血色。
只听她颤抖地哭道:“娘,都怪儿媳。昨晚若不是儿媳贪嘴多喝了几杯,睡死了过去,也不置于弄出人命。您要怎么惩罚儿媳,我都认了。但是,二爷是您的儿子,您一定不能让他去自首啊!杀人是要偿命的啊!没有二爷,我们娘俩怎么活下去啊,呜呜呜。。。”
哭了一会儿,见李老太太不吱声,便又继续说道:“娘,阮氏的尸体我已经让信得过的人抬出去了,对外只说是暴病身亡,她娘家就剩一个傻弟弟,将来我跟二爷一起照顾他,就当做是我们给她的一点点补偿。况且她是二爷花钱买的妾,是生是死,都是她的命啊!”
李老太太皱了皱眉头,推开吴氏送过来的一口粥,将头转向了床里边。
占氏见她未有反驳,吸了吸鼻子,又道:“娘,有件事情您可能不知道。这阮姨娘嫁给二爷之前心里就有了别的男人,咱二爷心软,从来不逼她,一直没圆房。昨夜二爷回屋就直唤阮姨娘,我就让她去侍候。这事也不能全怪咱二爷啊,您说是不是?这男人急了。。。”
“滚!”李老太太突然转过身来,伸手将吴氏手中的粥碗夺过,手一挥,直接砸在占氏的脚面上。
占氏倒吸一口冷气,抬眼见李老太太发怒的表情,心里一惊,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咬了咬牙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