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考生,便是赵凤儿。
赵凤儿着实是个大美人儿,一上场便引起了一阵骚动。男考生们互相推挤,伸脖探脑想一暏佳人风采,女考生们则眼含刀霜心里暗妒,窃窃私语。刚刚安静的考场又被掀起一阵热潮。
赵凤儿很是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轻移莲步缓缓地跨上木桥,从桃花堤到湖心亭这一路,于她似有十万八千里,最后终于踱到了湖心亭中。见她俯身行了一礼,落座,抬手,一阵优美的琴声便从指尖流淌而出,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见她偶抬双目,灼灼地望向落霞堤,目光聚集处便是那当朝大皇子唐允廷是也,而对方似乎并未有所回应,几个来回下来赵凤儿只觉心闷,手中便多用了些劲,不巧便出了一个破音,赵凤儿一惊,忙收心敛性,专心将余下的半段弹完。
一首弹罢,考生中仅有二人知晓这个小批漏,便是李兰香与袁梦儿。李兰香虽窍喜却不敢表露。而袁梦儿却是个直性的人儿,张口便指了出来。历来闲话传播的速度堪比光速,赵凤儿还未走回桃花堤,此事便在九曲回廊中传了一遍,上座的考官们自然也是清楚明白的,皆叹可惜了。
赵凤儿一脸灰暗地走回众考生之中,遥遥望去,见唐允廷依旧一脸云淡风清,心里着实委屈。又见众人投来的目光中,有同情,有哂笑,心里顿时腾起一把火,又碍于众考官在场只能生生按下,只灼得五脏六俯滚烫滚烫。贴身丫鬟好意递上一杯茶水,被她一挥手砸个粉碎,见她沉着脸,哼了一声,一跺脚便往桃花林中奔去了。
李欣儿与赵凤儿之间虽有过节,但实则无深仇大恨,见她如此,倒觉得有点可怜,见杨婉婷偷偷拍手叫好,便拉着她的手,用眼神制止了她。
这厢闹得乐哄哄,那厢考试依旧照常往下进行。袁梦儿不负众望,轻轻松松将曲子完美演奏完毕,获得了一致好评。转眼间,便轮到李欣儿上场了。
前番教与杨婉婷消除紧张的方法,虽说略有功效,但李欣儿毕竟学琴没多久,且还是第一次当众表演,自然更紧张些。她坐在古琴前,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了闭眼睛,将曲谱在脑中过了一遍,这才抚上琴弦。
古琴曲《梅花引》又名《梅花三弄》,这其中的“三弄”是指同一段曲调反复演奏三次,旨在喻梅花在寒风中独自绽放的英姿、不折不曲的个性和勇攀高处的气节。李欣儿十指拨弦,只听此曲前半部优美,明快的旋律自然流出,随着意境的深入,李欣儿渐渐地消除了紧张感,顿感琴声灵韵逼人。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只觉眼前似乎真的有那么一树寒梅傲雪独开,凌风张扬。正在远处桃林中独坐的赵凤儿闻得琴声,也忍不住踱回了湖边,想瞧瞧是谁将这首简单的曲子弹得如此动人心弦。
举目望去,湖心亭中坐的竟然是李欣儿,心道这李欣儿藏得可太深了。忍不住又向落霞堤望去,只见那朝朝暮暮,心心念念的人儿此刻竟然目不转眼地看着那李欣儿,唇边那抹笑纹亮晃晃地刺痛了她的心。
此番赵凤儿参加入学考试,原是因得知唐允廷是古琴项目的主考官,自认为琴艺了得,想夺得桂冠好博他一笑,没承想,今日却在他面前出了丑。
此刻见他如此这般地看着李欣儿,赵凤儿的心火又延绵了起来,一束风霜凌厉的眼神往李欣儿飞去,那边正在专心弹琴的李欣儿觉得背后一凉,正弹到情节紧凑处,只听“呯”一声,末尾那根琴弦骤断,琴声哑然,众人莫名顿了一顿。
赵凤儿暗暗吃惊,难道是自己这个眼神杀威力如此强大?
诚然,非也。
李欣儿双手抬在半空,不敢相信这琴弦就这样断了,惨了,若今日得了零分,进千山学院就难了。她抬眼愣愣地朝考官们看去,只盼他们能大发慈悲,手下留情。
许是李欣儿诚感动天,只听那位坐在中间位置的主考官言道:“这首曲子虽简单,但能弹出神韵的却少,子言,将我的拍牙琴借予这位小姐,本王想听她弹完。”
好一句本王想听她弹完!